
第3章 黯然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沈君越十分不安,他不清楚是要继续护送梁丞相一家还是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正待犹豫之际,梁丞相突然道:“我看事有蹊跷,沈贤侄你还是赶紧去皓月帮看看!”
沈君越道:“那梁叔叔你呢?”
梁丞相道:“你放心,我马上差人八百里加急回京调人马来与我汇合保护于我!”
梁盈道:“放心吧,我和妹妹也都会些武功,而且这不是还有十八个护卫么?弟弟你就放心去吧!”
沈君越内心挣扎着点了一下头,道:“那梁叔叔、梁婶婶、姐姐、梁姑娘你们一路多加保重!我去了...”说罢纵身跃上马背,左手提着缰绳,右手手执刀柄疾驰而去。
沈君越骑着马,不多时便到得皓月帮门前,沈君越飞身下马,但见门口两名帮众倒在门槛之上,身上血迹斑斑。此情此景,使得沈君越不由得心跳加速,精神高度集中。
沈君越缓步朝着帮内行进,只见院中已是尸横遍野,但所有尸体所穿服侍皆是皓月帮的,没有一个是其他门派的。沈君越加速行至厅中,厅堂中央赫然插着一柄刀,刀身的三分之一已插入地下。
沈君越顺着刀刃朝下看去,霎那间,沈君越眼前一黑,怔立当场,接着泪如泉涌的扑了上去,刀刃下的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沈君越的父亲沈万钧。
沈君越大声呼喊道:“爹...爹...”喊声撕心裂肺,双手不断摇晃着沈万钧的身体,仰天大喝道:“谁?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沈君越环顾四周,在他父亲尸身的一侧躺着一人,此人在数年前曾经拜访过月影山庄,沈君越见过他,他便是这皓月帮的帮主,只见他满身血污,脖子上有一道刀痕,应该就是致命伤。
沈君越拔出沈万钧身旁的单刀,刀刃和伤口的粗细刚好吻合,沈君越此时已然失去理智,大喝道:“原来是你这狗贼!”说完挺刀便往其尸身上连捅数刀这才罢手。
沈君越伤心透顶,顿时不知所措...啪的一跤坐在了地上,面无表情,但泪水却不听使唤的成股流下。
好一会儿,沈君越缓缓起身,抱起沈万钧的尸首预备将其背在背上,刚扶起沈万钧的那一刹那,沈君越又是一怔,原来他发现沈万钧印堂和嘴唇皆发紫,显然是死前曾身中剧毒,沈君越口中狠狠道:“卑鄙...”背起沈万钧,沈君越缓步行出大厅。
行至院中,沈君越怒火难消,放下沈万钧,挥动手中单刀猛的朝着房屋砍落,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房顶“哗啦”一声倒塌了下来,沈君越回身再度负起沈万钧,出了门跃上马背往月影山庄狂奔。
马在狂奔,沈君越在马上泪奔,只见他右手扶着背后的沈万钧,左手攥紧缰绳,脸上神情甚是凄凉。
皓月帮离月影山庄仅十几里路,沈君越很快便回到了月影山庄,刚到门口处,沈君越又是大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月影山庄门**的匾额倒在了地上,有字的一面朝下。
沈君越火速下马,奔进内室,边跑边喊道:“娘...娘...”却哪里还有沈夫人的踪影,院中亦是尸身一片。
正直沈君越惶恐不安之际,地上一人挣扎着发出**之声,声音甚小,但沈君越乃习武之人,听觉灵敏,立时便察觉到,当即跨至那人身侧,边输入真气,边呼唤道:“管家,管家...”
喊了半晌,管家才微微张开眼,口中喃喃道:“二少...少爷...”
沈君越忙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喘息几声道:“一...一群黑衣蒙面...蒙面的...人,他们...他们进门就...杀...我...我们打不过...然后...然后...”
沈君越又急道:“我娘呢?我娘去了哪里?”
管家挣扎着道:“夫人...夫人带人找大...大少爷...没...”话没说完便咽气了。
沈君越摇晃着管家的身体大喊:“管家...管家...”但管家又哪里还听得见呢...
沈君越呆立半晌,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将沈万钧的尸体背入厅中,沈君越朝着沈万钧的尸身道:“我出去找娘,回头再来安葬您!”
沈君越骑着马寻遍方圆二十里,愣是没有沈夫人和沈君浩的踪影,四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然漆黑一片,沈君越怀着失望与悲伤再度回到月影山庄。
没有棺材,沈君越将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将沈万钧的尸体放在上面,自己跪在一侧。此时的沈君越心情较白日里已然稍稍平静了些,他渐渐开始接受这个现实。
春天的深夜依旧夹杂着一股寒意,四下里都很静,沈君越的脑中浮起沈万钧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孩子啊,古人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侠者,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我们练武不仅是为了在自己遇到威胁时可以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以之造福于民,不然就算你的武功再高那也只是徒然...你明白了吗?”
沈君越苦笑了一阵道:“从小你就教我们要伸张武林正义,您一生助人无数,最终却因为您的侠义之心而被害的无辜枉死,到底这一切是对还是错?难道好人就不该有好报吗...?”
奔波了一整天,沈君越终究还是累了,倒地之后便沉沉的睡去...
这**过的十分平静,也没有人再来过山庄...
次日,沈君越独自一人挖了一个大坑将众家丁埋于庄后,之后将沈万钧葬在了后院。
沈君越一边安葬众人,一边回想着昨日之事,想到皓月帮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爹是倒在皓月帮的厅堂之上,为何皓月帮帮中四处都有尸体,就算是爹发现自己中毒,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杀了那么多人啊!总觉得事有蹊跷...”
安葬完沈万钧后,沈君越在其坟前跪倒,拜了数拜道:“爹,如今娘和哥哥都失踪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将他们找回来,爹您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找到他们!”说完提起单刀依依不舍的离去。
跨出山庄大门,沈君越心中充满了迷惘,人海茫茫,而且一点线索也没有,真心是无从下手。呆立半晌之后,沈君越缓缓舒了口气,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当想到前日在市集跟踪梁家姐妹的黑衣人时,沈君越陷入了深思:“莫非是朝廷里的人做的?但月影山庄和朝廷甚至官府都没有多少瓜葛啊...难道和梁叔叔有关?对了...梁叔叔他们走了有一天了,不知道一路是否顺利?”
沈君越不再多想,提起单刀跨上马背,心道:“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茫无头绪,不如先去打探一下梁叔叔一家是否已平安到达京城,如果顺便能找出那天那个黑衣人,兴许能查到娘和哥哥的下落也说不定!”带着这仅有的一点线索,沈君越策马朝着汴京出发。
这一日天色已晚,沈君越到得一处客店投宿,只见他神色黯然,面容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小二,来壶茶再来两个小菜...”沈君越淡淡道。
“好嘞...”小二道。
不远处一桌坐着几个官兵打扮的人物,只听得其中一人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如今这当官的也不好做啊,还不如我们当衙役的清闲,平时每月领点俸禄,上头开心再打赏点,下面有事求你巴结你再塞点,虽然不敌皇帝老子那般滋润,但在这市井之中也乐得个逍遥自在!”
一人迎合道:“是啊,如今当官的,官小了想往大里做,官大了就容易碍眼,这不...当朝丞相爷离京才几天,就被人以‘私通敌国’的罪名送进了大牢!”
接着又一人道:“可不是?这私通敌国的罪名可不小啊,现在这证据确凿的,听说明天就要满门抄斩啦!”
沈君越立时大惊,喝着水的杯子“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几名衙役也随即吓了一跳,沈君越忙上前询问道:“你们适才所说是否属实?”
其中一名衙役见他如此开门见山的询问,连个“请”字都没有,不禁有些不乐意了,虽然只是个衙役,但在地方当个小土霸王当惯了,平时别人和他们说话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而当下沈君越的神情却似乎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他们哪知道沈君越心中早已是凌乱不堪。
那名衙役刚要发作,另一名衙役伸手拉住他,摇头示意不要动粗,因为伸手的那人眼神不经意瞟到了沈君越桌上的那柄刀,虽然不是什么宝刀,但江湖上的人还是少惹微妙的好,当即陪笑道:“兄台是想问梁丞相入狱一事吗?”
沈君越点点头。
那人接着道:“我们也是今天听知府老爷讲的,说是朝廷派发的公文上说的...”
沈君越一拍桌子,怒道:“到底是何人给他安的罪名?”
那人摇摇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听说有人在他家中搜到了他写给大辽国南院大王的密函,密函上的笔迹和丞相爷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丞相爷的官印!”
沈君越又道:“就凭这些就要将他一家满门抄斩?”
那人叹道:“是啊...听闻如今有三个国家都对我大宋江山虎视眈眈,皇上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为了以振民心,才作此安排!”
沈君越愣了一下,接着道:“谢了!”说完转身抄起桌上的刀跃出门外,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马的嘶鸣声。
小二在后面追道:“客官你的菜!”话音刚落,一个银晃晃的块状物体破窗而入,在桌上转了几转方才停了下来,却是一锭银子。
适才要摆架子的衙役赶忙拍拍心口道:“哎哟...还好你刚才拦住我,不然我这小命儿...”说完又拍了几拍这才安定下来。
沈君越出了客栈便策马狂奔,但白日里马匹早已跑的累了,故而刚跑出十多里路便逐渐放缓了脚步,无论沈君越如何催赶,马儿除了发出疲惫的**外,依旧行的很慢。
沈君越颇感无奈,放眼望去,连户人家都没有,更别提找地方换马匹了。沈君越下马牵行了数里,正直沈君越失望之际,突然,对面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星星点点的火光,走近了一看,竟是一束束火把,沈君越将马拴在树边,自己缓步走近预备瞧个明白。
只见树林中坐着一个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们盘坐在一起,为首的一人面朝众人似乎正在讲行程安排相关的事宜。沈君越再定睛一看,只见为首的一人面容清秀,二十二三岁年纪,竟是昔日相识的旧友!
沈君越破口而出道:“颜将军!”众士兵大惊,纷纷起身拔出兵刃。
颜翊大喝一声:“住手!自己人!”士兵们又将兵刃放回。颜翊上前道:“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沈君越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颜翊拉着沈君越走到帐篷前坐下道:“来,坐下慢慢说。”
沈君越忙起身道:“恐怕要来不及了...”
颜翊疑惑道:“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君越道:“是关于当朝梁丞相一家即将被满门抄斩的事...”
颜翊面色凝重道:“梁丞相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沈君越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朝廷还要杀他,难道当今圣上是个昏君么!”
颜翊无奈的摇摇头道:“大战在即,百姓惶恐,若不能安民,则内外皆乱,自古攘外必先安内,皇上所举也是逼不得已的...”
沈君越气愤道:“就因为这样就要让梁丞相做替死鬼么...”
颜翊叹道:“大敌当前,此案又证据确凿,皇上也无能为力啊...”
沈君越突然道:“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好官叫包拯么?难道他也认为此案该当如此审判?”
颜翊道:“这个案子是经过三部会审后的结果,但现在包大人已经出面申请翻案了,皇上也答应了此事,但碍于百官和百姓的施压,皇上给包大人的期限就在明天,明天行刑前不能破案,梁丞相一家则按律当斩!”
颜翊接着安慰道:“朝廷里的事很多都是无可奈何的,江湖有江湖的仇杀,朝廷有朝廷的阴谋叛变,就像我,你上次见到我时,我还是个拐带郡主的逃犯,才一个月的时间,这不...我不但被免罪,还官复原职!”
沈君越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啊,我都差点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
颜翊笑了笑道:“郡主大婚,我去抢亲,这本来就是犯法之事,而且我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等于罪加一等,但如今国家蒙难,百姓需要我,朝廷自然也需要我,于是皇上昭告天下,只要我回去带兵杀敌,那我所犯下的罪便统统赦免,而且让我官复原职...”
沈君越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那丞相一家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颜翊轻叹一口气道:“至少现在我是无能为力...”
沈君越点头道:“我明白,你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颜翊笑了笑,突然道:“对了,你一江湖中人,怎么突然管起朝廷的事儿来了?”不待沈君越回答,自己恍然大悟的答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瞧上了梁丞相的某位千金?”
沈君越面色登时尴尬,吞吞吐吐道:“才...才不是...”
颜翊道:“那是因为什么?”
沈君越道:“我爹和梁丞相相交多年,感情颇深,此番梁丞相离京就是为了去我家做客,所以...”
颜翊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看你得赶紧去了,不管明天能否翻案,今夜能见上一面也好!”
沈君越点点头,突然微微一笑道:“在下还有和不情之请!”
颜翊笑道:“沈兄有话直说,客套什么,只要能力所及,必当鼎力相助!”
沈君越道:“那太好了,恳请颜将军借我一匹马,我的马匹早已累垮在路边了!”
颜翊笑道:“好说,来人,把我的马牵来!”登时有人领命前去,不一会儿便牵来一匹马来,颜翊将缰绳递到沈君越手中道:“此去京城还有四十多里路,我这匹马能日行千里,你就拿去用吧!”说完又道,“也当真算是天意,往日我们都是直行北上,因前方告急说粮草不足,我们才改道去前面的镇上搬运粮草,不然就见不到你啦!”
沈君越微微一笑道:“看来这是我这几天来唯一走运的一次!”
颜翊不明所以,只当他是说笑,故也应和着微笑。
沈君越道谢之后待要转身上马,颜翊道:“你等一下!”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东西交到沈君越手中道:“这是皇上御赐我父亲的金牌,虽不能免死,但见金牌如见圣上亲临,你进城和探监都用得着它!”
沈君越感激的五体投地,忙躬身拜道:“颜将军大恩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颜翊伸手托起道:“沈兄弟哪里话,当日我被朝廷追杀,若不是沈兄弟出手,在下恐怕也难免牢狱之灾,若有人煽风点火,恐怕还要处以宫刑!”
沈君越大惊,道:“这么严重啊?”
颜翊笑着道:“朝廷里有几个老家伙,唯恐天下不乱,此次梁丞相的事恐怕就是那群人中的某一个策划的,留着这些祸害早晚要出大事,等边关一太平,我就和爹一起回来,协同朝中的其他官员一同办了他们!”
沈君越道:“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颜翊点点头,沈君越纵身上马,二人拱手作别。
话说颜翊的马果然是千里良驹,沈君越骑着它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汴梁城下,此时城门已然关闭,城上不断有人来回走动巡逻,见沈君越骑马行来,一人从城头上喝道:“什么人?!”
沈君越道:“我有要事进城,请阁下行个方便!”
那人当即道:“不行,没有指令不得开城门!”
沈君越无奈,待要跃上城去,突然想到令牌一事,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令牌,高高举起。
城门守将老远望见金牌,赶忙吩咐道:“快去开门!”
沈君越看着令牌,微笑道:“没想到一块小小的金牌竟然有如此的威慑力!”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守卫皆站在城门两侧跪地低头。
沈君越策马奔进,少时,又调转马头朝着一名士兵问道:“你可知梁丞相现在被关在何处?”
士兵见他手上有金牌,不敢有所隐瞒,随即道:“梁丞相一家乃是朝廷重犯,如今应当被关在刑部的天牢里面。”
沈君越问明了方向,直奔而去。
到得天牢前,沈君越有了前车之鉴,不再多言,见人直接掏出金牌,守卫立时让路,一人领着他走到关押梁丞相一家的牢房前。
沈君越见到梁丞相一家登时激动万分,欣喜的呼唤道:“梁叔叔、梁婶婶...”
梁丞相一听声音,当即转头看去,只见沈君越神色枯槁的站在牢门前,梁丞相赶忙上前握住沈君越的手询问道:“贤侄你怎么来啦?”
沈君越道:“说来话长,我是在路上听闻你们被陷害入狱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的!”
梁夫人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禁地,可不能胡来啊!”
沈君越摇摇头,掏出金牌道:“我能轻松过关还多亏了它!”
梁丞相见到金牌忙下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边的侍卫和梁丞相一家皆拜倒。
沈君越大惊,忙收起令牌道:“别...别...这可不是我的...”
梁丞相疑惑道:“这御林军的令牌你从何处得来?”
沈君越当下将见到颜翊的事情和他们说了,梁盈道:“原来是颜将军颜大哥,弟弟你又如何认得他的?”
沈君越道:“当日颜翊将军抢亲,一路被朝廷追杀,正巧我和父亲到应天府一带应酬,偶遇颜将军和郡主二人被人围困,颜将军当时受了伤,我出手救了他,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梁盈这才哦的一声道:“我又说嘛,若是没有过命的交情,颜大哥怎会将如此重物随意赠人呢!要知道就这小小的令牌就能调动京师的三万兵马...”
沈君越这才哇的一声惊叹不已。
梁丞相又道:“你此番前来你父亲可曾知道?你母亲和哥哥可好?”
沈君越面如死灰,眼睛登时湿润了。
梁丞相急道:“怎么了啊,孩子?”
沈君越已然泣不成声,梁丞相一家四口见状慌了,梁丞相又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君越整理好心情,哽咽道:“数日前,也就是你们走的那天,爹在前一晚被皓月帮请去,待我第二日赶到之时,爹已经...已经中毒身亡了...”
众人皆是一惊,梁丞相瞪大了双目,悲痛至极。
梁夫人忙道:“那你娘和你哥哥呢?你从这么大老远赶来,也不怕他们担心么?”
沈君越抽噎了一两下道:“也就在同一天,哥哥追着黑衣人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娘带了人去找,娘也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生死未卜...”
梁家众人又是一怔,过了半晌,梁盈才缓缓道:“弟弟可知是何人所为?”
沈君越摇摇头,漠然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梁丞相仰天长叹道:“天啊,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半晌之后,众人心情才稍稍平复,沈君越道:“梁叔叔,听说你们提到的那个包大人已经着手审查此案了,不知有何进展?”
梁丞相摇摇头道:“我把能说的都跟包大人说了,可是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我死倒不要紧,可苦了我的两个孩子,她们正直青春年少,还未体味过人生百态就要这么白白的冤死,我...我真的很没用啊!”
梁盈和梁缘皆上前扶着梁丞相安慰道:“爹,您也不用太难过了,这或许就是命吧!”
沈君越听在耳中,痛在心头,不由得黯然神伤,缓缓低下了头。
“沈大哥,之前我误会你了,现在我郑重的向你道歉,或许你会觉得太晚了,但是这一次我是真心诚意的!”却是梁缘。
沈君越大为感动,当即道:“梁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怪你的意思...”
梁缘抽噎着,嘴角却露出一丝丝微笑道:“姐姐说的对,你真的是一个有情有意的大好人,如果...如果有来世,我...我一定嫁你为妻!”
看到这一幕,梁家上下皆感到无比的宽慰,沈君越双目注视着梁缘,眼中闪烁着泪花。
这时,一个守卫走进来道:“公子,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时辰了,丞相一家现在乃是重犯,上面有规定,探监不得超过一盏茶的功夫,我们见您手持金牌这才宽限了时辰,一会儿若是审查的大人知道了,我们几个可都要遭殃了...”
梁丞相也立即道:“此地不宜久留,贤侄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沈君越看着众人,心中不舍,但此时却又不得不走,当下很是踌躇。
梁缘道:“沈大哥,你去吧...好好的照顾自己,愿你每天吃好、睡好...”说着泪水便忍不住的直往下落。
沈君越眼中亦是噙满了泪水,守卫在催促道:“公子...”沈君越深呼吸一口气,把心一横,转头行去,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因为此刻他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沈君越在城中的一家客栈落了脚,忙碌了一整天,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坐在**边,但却过了许久也不合眼,眼神无光的看着一处,神情落寞、呆滞。
“笃笃笃笃笃...当...”外面想起了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五更初上了,沈君越缓缓神,深呼吸一口气,盘坐在**上开始导气归元。
在休息了两个时辰多之后,沈君越缓缓张开眼,体力已基本复原,缓步走到镜子旁,只见镜子中的自己显然已颓废不堪,看着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容是那么的凄冷...
梳洗了一阵之后,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整个人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舒张了一下筋骨,转身行出客店。
沈君越在路边买了些干粮,顺便问了一下刑场的所在,吃了一点之后便朝着那边赶去。
此时路边早已站满了人,侍卫们极力的去控制场面才得以在路中间腾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