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恶灵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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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阴阳怪气的京都人

京都经济本就不发达,泡沫之风之所以吹到这里,是因为那些东京有钱人喜欢用传统文化装点山林、附庸风雅。

泡沫经济最鼎盛的那一年,也是大量京都艺伎、舞伎们背井离乡“上京”的一年。从某种程度而言,她们决定成为东京有钱人的情妇的那一刻,就是对过去的背叛与侮辱。

留守京都的阴阳寮神官不是不知道变通,而是他们不愿意背叛过去。

当年泡沫经济并没有让京都重新繁荣起来,京都人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一个外地人,自然也不会像东京人那样一味追求财富和金钱。

所以,泡沫经济的崩塌对京都没有构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京都也不存在多少恶灵与怨气。

过去这里是什么样子,现在这里依旧是什么样子。

阴阳寮一旦决定扩招驱魔人,那么也就意味着京都方面的经费还会被严重削减。如今东京阴阳寮之所以对京都神官客客气气,是因为看在过去的历史上,不想撕破脸皮。

但夏目权助明白,一旦涉及到金钱利益问题,东京人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橙青交织的符光在议事堂中央流转,今日开会就是为了聆听东京方面公布的最新消息。东京阴阳寮的传音符悬于半空,将阴阳头的声音化作层层叠叠的梵音。

声音缓慢空灵,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自神武天鳇起,魑魅魍魉何曾踏破皇居结界?而今经济泡沫散尽,百鬼竟在银座霓虹下筑巢。”

符纸骤然迸射金芒,映出浅草寺、出云大社的残影,“圣地已被攻陷,此非妖魔作乱,实乃国运之劫。“

夏目权助的指尖深深掐入桧木案几,他最讨厌没什么文化的东京人装模作样地说古语。

传音符仍在轰鸣:“佛门要在东京建法坛,正一道、梵蒂冈虎视眈眈——即刻起,凡通晓驱魔道术者,无论师承是佛是道,亦或梵蒂冈、无论出身来历与国籍,皆可加入阴阳寮,披狩衣佩神乐铃!“

夏目权助凌空抓向浮动的符篆,五道紫电从他指缝炸裂。

“荒唐!荒唐!”

鎏金信笺在雷光中碎作漫天纸蝶,却仍传来阴阳头最后的敕令:“此乃鳇室御令,天鳇陛下……”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如果老老实实地听完了阴阳头的讲话,岂不是会显得他们京都方面软弱无能?

“和阴阳头比起来,我们京都真是软弱无能啊。”夏目权助忍不住阴阳怪气,“不过我们还是坚守了曰本阴阳师的优秀传统。”

不拐弯抹角地说话的话,那还是正儿八经的京都人吗?

“大规模招募,不就会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混进阴阳寮吗?”

能够混到京都方面高层的人,基本上全都是保守派人士,行事古板,不知道变通。认准一个死理,就绝对不会改变。

“谁说要听东京的?”夏目权助笑道:“我们这边按兵不动即可,和东京、大阪比起来,我们只是乡下,根本不用扩招。”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焦急。

东京是东京,京都是京都,东京要扩招,关他们京都什么事?

再说了,“鳇室”有什么好怕的?千百年来,他们鳇家一穷二白,后来还丧失了神力,只不过是橡皮图章罢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大家了,各位应该很清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那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月见宥子……”

……

如今这个世道,很少有人经受得住严刑拷打。

江户川神官的灵魂已经残破不堪,林晃司已经榨干了他所有的价值。

说来也好笑,百年前明治天鳇迁都东京,却也没想到会造成东京、京都长达一个世纪的争斗。

就连阴阳寮也一分为二,尽管表面上奉东京为老大,京都这边却我行我素,根本不服从阴阳头的命令。

说起来,林晃司记得没错的话,父亲过去常常和来自京都的神官打交道,与东京的人不太熟。

或许潜伏京都阴阳寮可以得到更多有效讯息。

“京都无法容忍你这样的人,我猜得没错的话,其实你是东京派过去的间谍吧?”

林晃司幻化为江户川神官的模样,带着河童辗转来到京都,与之随行的还有江户川的灵魂。

“话是如此……”

没等他说完,林晃司便一巴掌呼了过去,江户川抱头哀嚎。

“你就没有想过东京阴阳寮反过来把你当做牺牲品?揭穿你和 MOOODYZ公司串通一气,然后抹黑京都阴阳寮的形象。”

“我知道啊!不过,东京那边答应过我,无论我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会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小孩,还会给一笔金额不菲的补偿金。我的家人们都在大阪……”

“……”

林晃司无语,这个“照顾”恐怕不是那个“照顾”的意思吧?

“我的妻子和小孩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以,拿到补偿金足以平安度过余生了。”

林晃司眼底闪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人性是狡猾的,恶人毫不顾忌他人的生死,将他人当做牺牲品。可反过来,他又声张自己不想连累家庭,愿意服罪。

“你用无数亡魂的命来换取一家人的平安,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了,会安心吗?他们会心安理得使用那笔钱吗?”

“没有什么心不心安的,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能够在乱世之中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算了,他懒得和江户川这种人多费口舌。

京都阴阳寮的位置很偏僻,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伏见稻荷大社附近。

普通人是看不见阴阳寮结界的,可林晃司觉得,就算是拥有灵力的驱魔人,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个地方。

“为什么不开灯啊?”

“……”

说到这里,江户川神官扭扭捏捏地回答道:“夏目权助说要开源节流,反正大家道术水平都不错,就算在夜里不用开灯也看得见。所以没必要像东京阴阳寮那样灯火通明,与其搞这些形式主义,倒不如多琢磨一下怎么驱魔。”

东京阴阳寮总部坐落于新宿的东京都厅,是东京最气派的大楼。与之相比,京都阴阳寮就有些过于破败了。

曾经好歹也是阴阳寮的总部,现在沦落到连电费都舍不得缴纳。

不过,既然是阴阳师,就肯定有手段用灵力点灯。但京都阴阳寮就不这么做,给人一种“我就是要和东京对着干”的架势。

江户川神官能够在这种离经叛道的地方以卧底的身份混到上层,说明还是有点能力的。

林晃司进入结界,眼前直接一黑,不得不将灵力灌入眼中。

既然要做戏,就要把戏做全套。

夜晚时分,神官们早就下班回家了,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京都最高统帅夏目权助还在办公。

说是办公,倒不如是在绞尽脑汁琢磨到底该怎么开源节流。

“你回来得太晚了!”

林晃司向两侧推开纸拉门,只见夏目权助跪坐在榻榻米上,一边冷眼看着他,一边擦拭武士刀。

黑灯瞎火擦武士刀,有些过于神经质了。

“卑职前来述职。”

林晃司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月见宥子杀了。”

“宥……月见社长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夏目权助微微挑眉,他放下了武士刀,踱步来到林晃司身前,良久没有开口。

林晃司恭敬地答道:“东京已经彻底乱套了,听说月见宥子新招了一个经理,三途川彼岸岛的拍卖会也……”

“住嘴!”

夏目权助弯下腰,捏住了林晃司的下巴,他久久地凝视着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江户川,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