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想事成
佐藤三郎揣着现金，去银座历史最悠久的三越百货为自己添置了一身大牌西装。
前几年泡沫经济兴盛时，佐藤没有吃到时代红利，在家里混日子。那时候人人都以穿奢侈品、吃西餐为时尚风向，而他却只能去便利店买最便宜的饭团度日。
泡沫经济破灭，曾经人们不惜贷款添置的奢侈品全部流向二手市场，现在银座的街头上已经很少见到手提奢侈品口袋的人了。
东京男人最讲时髦和潮流，在这个择偶越来越困难的年代，光是有钱还不够，如果不会装点自己，妻子、女朋友容易出轨。
佐藤三郎手里全是购物袋，他其实根本不懂得如何搭配，他只知道这些购物袋是提升自己魅力的挂坠。
他满怀期待地回到了家，穿上了今天购置的大牌衣服，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
一名年轻女子叩开了他的家门，是一位绝世美人，看上去十分清纯，但又有着成熟的都市丽人的魅力，看样子不是坏女人。
泡沫时代，女人们往往有四个交往对象，跑腿男、付账男、上贡男还有本命男。在男女比例极不平衡的年代，女人们都非常抢手，男人们如果不付出精力与金钱，很难与合适的女人结婚。
当然，那些上层社会的男人们，一点也不缺女人。
来自中下层的女人们被上流社会的男人们捉弄，底层的男人们又被女人们视作工具人，泡沫经济之下，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不能自己。
佐藤三郎虽然从未与女人打过交道，耳濡目染之下对女人产生了本能的反感，他担心自己会被骗。
但看到年轻女子的面容后，他感觉月见馆的那个林经理给他介绍了一个好女人，而不是泡沫经济下的浪荡女子。
“请多多关照。”
女子并没有告诉佐藤三郎自己的名字，佐藤也并不好奇，反正自己和她也只是露水情缘，一个月之后她就会离开这里。
“从今天起，我就叫你加奈子。”
“加奈子”和佐藤寒暄了几句，便开始收拾他那脏乱不已的出租屋。
佐藤三郎一开始还很拘谨，“加奈子”却在打扫干净屋子后拉着他坐在榻榻米上，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加奈子有什么做得不对吗？主人不满意？”
佐藤一下子脸庞绯红，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女人再把丈夫称作主人（ご主人： goshujin）了。现在流行叫丈夫“旦那（ danna）”或者“亲爱的（あなた： anata）”。
也就只有那些明治末年出生的老派人士，还会把丈夫叫做“主人”。
不过，最近这些年粉红录像带的流行倒是给“主人”增加了新的含义。
“没有，没有的事。”
佐藤本就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加奈子”如此温柔，让他越发手足无措。
加奈子靠近他，气息喷在他的脸庞上。
“你不喜欢我吗？”她拉着佐藤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还是说你讨厌我？”
佐藤支支吾吾，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过去，他常常给报刊写信抱怨现在的女人太物质太拜金，女人们没一个好东西，第一次与女人近距离接触，他便改变了过去的想法。
没有什么比女人更美好的存在了。
半推半就之下，他躺在了榻榻米上，盯着天花板，灵魂已然出窍。
二十多年了，自己总算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又迫不及待地尝试了一次。
趁着“加奈子”去做早餐时，他把衣服口袋里刚进账的钱全都藏在了衣柜深处。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日式早餐，青年不禁洋洋得意，心里也有了十足的底气。
“去旅行如何？夏威夷还是冲绳？不如出国吧？现在流行去海外玩。如果你陪我出去，我就答应给你买一只奢侈品皮包。”
“加奈子”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好呀，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佐藤三郎根本不必用买包来说服“加奈子”，因为她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在月见馆许下愿望后的头一周，佐藤三郎的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在国外旅行了一周，回来后他搬到了一个地段优越的公寓里居住。
“加奈子”也寸步不离，他的口袋里每天都会生出许多钱来。
……
林晃司看着三途川沙漏的晶沙，双眼愣神。
如果想要继续提升燧明识界的能力，他必须要成功收走佐藤三郎的灵魂。其实，佐藤三郎在踏足月见馆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只不过，灵魂的执念太重，他们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去了。
如果不消除他们的执念，一旦沾染上邪祟气息，很容易化身恶灵，在东京为非作歹。
不过像佐藤三郎这种灵魂，活着的时候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死后也就更不可能会对活人造成危害。
他只管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去“收租”。
最近这些时日林晃司一直在调教江户川神官，阴阳寮有他和月见宥子都需要的东西，好不容易抓到了“人质”，总要把他利用到极致才对。
“你知道恶灵们对待叛徒的做法是什么吗？”
林晃司进入了阴暗潮湿的地牢，手里握着一根长鞭。
“没你们的事了，先暂停吧。”
听命于月见馆的恶灵们停止了动作，从江户川神官的体内抽离，他的灵魂被红绳捆绑着，奄奄一息。
即便肉体已经被摧毁，但灵魂仍然可以感觉到苦楚，那种苦楚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剧烈。
“我该说的都说了……”
江户川神官脑袋低垂着，汗液与鲜血混为一体，“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真不知道谁才是恶魔。”
“我只是把你怎么对待女演员们的方式，原封不动地用在你身上而已。”
长鞭挥动，在空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江户川神官紧咬着舌尖，虽然说被恶灵们折磨得快要麻木，但越是麻木，就越是敏感。阴阳寮备有每一个神官的档案，林晃司不能够冒然碾碎他的灵魂，却可以无休止地折磨他。
“我想，以你在阴阳寮的身份地位，你应该也不清楚为什么我父亲的真正死因。”
“留守京都的保守派神官应该知道，”江户川神官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他不想激怒对方，“令尊本来就秉持保守主义，否则，也不会沦落到举债的地步。”
林晃司把玩着纳戒，“想要让我放过你的话，你得陪我去一趟阴阳寮。”
“你……”
“如果你想要顺顺利利地投胎，最好还是乖乖听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月见馆是夹在人间与地狱之间的存在，三途川曾经的主人正是月见宥子。”
事已至此，江户川已经不想再做任何抵抗。被囚禁于地牢这段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刻他都被恶灵们当做发泄的玩具，灵魂早已残破不堪。
林晃司离开地牢，来到了月见馆的 219号房间。
在这片空间里，月见宥子是绝对的主人，结界的景观随着她的心情随意变化。彩石所在的青石台幻化为露台，抬头便是东京的星空，可以俯瞰远处的东京塔。
“我很中意你，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尤其擅长狐假虎威。”月见宥子一边将烟灰弹进夜空中，一边慵懒地跟林晃司搭话。
月见馆是宥子意志的浓缩，她什么事情都知道。
“我也没说错，你曾经是三途川的主人，我想江户川能够明白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不好好配合，下辈子或许只能轮回为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普通人。不，以他的罪孽而言，大概不能轮回。”
“我想你不是来找我说废话的。”
林晃司笑道：“我准备去阴阳寮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