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彼得的十八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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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封信 戏惩汉奸

亲爱的彼得:

今天要给你说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在我国古代有荆轲刺秦王的故事,想不到在我身边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彼得,还记得吗?前一封信说到,“刘半仙”对丁当和胡可儿说,那天的未时至申时,是个凶时,“冇田”公馆那里会有事情发生,叫他们不要在附近逗留,闹不好会小命不保。想不到,这家伙真神了,真的算对了要发生的事情。

话说那天我和黄药师离开后,这“冇田”司令官安抚了夫人从公馆出来,坐上了军用吉普准备到宪兵队去。他本是个骄傲自大的家伙,自认为治安有方,民心思稳,“大东亚共荣圈”已建成,所以不管去哪里,都不喜欢前呼后拥,而是轻车简从。他的出行标配就是前面两个宪兵开路,后面两个宪兵押后,自他侵占我们县城以来这一年里,还真是来去无惊,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情。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冇田”的车刚拐了一个弯进入了十字街后,一阵枪声便响了起来。开车的鬼子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一命呜呼了。“冇田”司令命够大的,一阵乱枪过后,竟然只有一枚子弹吃掉了他右耳上的一小块肉。前后四个宪兵玩了命地将他保护下来,进了旁边一间民房,然后开枪往外乱射。此时“冇田”公馆的鬼子宪兵赶紧在大樟树下集合要赶过来救援,却引爆了树下的一颗炸弹,有几个宪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呻吟不止,鬼子们一时懵得乱了阵脚。

十字街头,一个蒙面人和一个山羊胡子,交替掩护,左腾右挪,急欲抢攻民房,可是一次又一次都失败了。鬼子的大队援兵闻讯很快就赶到了现场,看来刺杀“冇田”的任务已无法按原计划完成,他们只好互相打了个暗号,一边打一边撤,一会儿就隐没进了大街小巷之中。那广州会馆附近只留下了一个算命摊子,“刘半仙”早就不见了踪影。

全城封城那是少不了的,好在这个时候,黄药师听到枪弹声后,赶紧叫黄锋带着我、丁当和胡可儿三个人抄近路赶紧出城。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听到炸弹轰隆隆的爆炸,子弹嗖嗖的在耳边响,但是那一刻,我们还是紧张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我想问一下,彼得,上帝干啥去了?他的眼睛瞎了吗?为啥不把“冇田”这大魔鬼给收拾掉。或许你也可以问问你的父亲彼得大叔,他可能更加清楚其中的原因。

差不多到村里的时候,我们遇见了进山打柴的老忠叔和小胖墩。老忠叔挑着一担裁得整整齐齐的园树干柴走在前面,这担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在老忠叔的后面,则屁颠屁颠地跟着小胖墩,他用稚嫩的肩膀扛着一小节树枝,由于树枝太长,枝尾巴拖在了地上,搅得尘土飞扬。

远远地见到我们三个人走过来,小胖墩就大声地欢呼起来:“铁蛋哥,总算见到你了,你们去哪了?以为你进山去了呢。”当地的人只要说是进山了,那指定就是参加山上的抗日游击队伍去了。

“是啊,你舅爷因为找你们,都急得团团转呢?”老忠叔把柴火往地上一放,用衣袖擦了把脸上渗出来的汗水跟着说道。老忠叔说这话倒没有夸张,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细佬哥到处乱跑,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咋办?

“没去哪,我们就是进了一趟城里,玩耍玩耍去啦!”我答道。我怎么可能将送情报这样重要的事情随便地告诉别人呢?

“你过来,过来呀,我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铁蛋哥。”小胖墩摇了摇他那只肥嘟嘟的小手,说道,“快点,你快过来。”这小家伙说话总喜欢神秘兮兮的,夸张的成份很多。

等我走过去之后,小胖墩两手弯成喇叭状放在我的耳朵边轻声地说道:“你晓得吗?我和爷爷今天看到了那只‘小白’,他飞进了前面村子里一农家院落里。”

我看向老忠叔,他也点了点头。先前就听说,有小白鸽在这附近出现,看来小胖墩说的错不了。他说的这个村子离这里不远,也靠着墨江河,是靠水运维持生计最大的一个村子,村里的男丁基本上都以扎排和通过水运将竹木等原材料运往省城为生。

“小白,很久没见到它了,我们去找找看。”丁当比我的心情还要急。

彼得,我想你现在也十分惦记那只可爱的小白鸽。真的,自从上次治好它的伤放飞后,是许久没见过它了,既然听到了它的确切消息,我浑身当然是痒痒的。

“老忠叔,要不你先回去,我们跟着小胖墩去找找看,好不好?”我跟老忠叔商量道。

“这,这,你们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哟?我可不好向他爸他娘交待。”老忠叔犹豫了好久才同意。这世道乱遭遭的,说不担心那是违心话,但是老忠叔也多少晓得这小白鸽的故事,所以就答应了。

“你放心好了,少不了小胖墩一根毫毛,我们会保护好他的。”我拍了拍胸脯说道。

“哈哈,就是少了我们的毫毛,也绝不会少了小胖墩的毫毛。”丁当和胡可儿也笑嘻嘻地重复道。

“爷爷,放心吧,你看我,都跟丁当这么高了。”小胖墩走到丁当跟前,举起手来比划了一下说道,其实他顶多才到丁当的肩膀处那么高。

老忠叔跟着我们一起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自己挑着柴火独自回家去了。我想,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们的。

天是那种灰暗的忧郁的蓝色,风也夹带了些寒意,让人的心情不是十分的爽快。其实我还是长了一个心眼,上次抓到小白鸽时,它的脚上不是绑着一节小竹管吗?对了,里面装着一张纸,写着什么不晓得,当时是给了舅爷的。

彼得,你比我聪明,你一定会想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嗯,难道?难道是什么情报?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看来,这“小白”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鸽子啊!

小胖墩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路上,小嘴巴像是吃了蚕豆一样噼里啪啦不停地说着话。他是个乐观无忧的细佬哥,我想他长大后完全可以做一个喜剧演员,对了,也可以跟朱明一样在学校做一个教书先生。

“就在前面,左侧那条小巷子进去,对,就是在里面的那座院子里。”小胖墩用手指着巷子深处,两只小脚丫并没有停下。有几个村民虽然赶着往河边扎木排去,但都会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几个陌生的细佬哥。

“这不是小胖墩吗?你来这里干啥子哟?”说话的是一个五旬老汉,因为风吹日晒,脸黑黝黝的,只有眼珠子转动时,眼白在变化才看得出脸上还有表情。他的肩膀上挂着一卷一卷的带着新鲜竹子味道的竹篾,看来是要赶往河边去扎木排。

“伯伯,你认识我吗?”小胖墩停下了脚步,挺好奇地问道。

“咋会不认识?我跟你爷爷可是‘忘年交’,我去过你家,你呀呀学步时我还抱过你呢。”

“哦!”小胖墩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老汉问道。

“我们在找一只小白鸽。”丁当接过话来说,“你看到过吗?”

“是看到过,有一个陌生人,称是北方来的,来找什么亲戚,租住在里面的一院子里,不过很少看到他出来,奇怪的是他养着一只很可爱的小鸽子,常常飞出去又飞回来,好像从不会迷路一样。”老汉笑着说道,“你们细佬哥真会玩,竟然到这里来找鸽子玩啦!”说完后,老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还是做细佬哥好哇,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责任,从不担心家里有没有吃穿。”

彼得,老汉可真是小瞧我们细佬哥啦!我们可是有光荣任务的,谁说我们细佬哥就一定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呢?嗯,我们不也在为打击鬼子贡献自己力量吗?

“看,小鸽子,快看,飞过来了,落在瓦面上了。”丁当首先看到,两眼发光。

“铁蛋哥,就是它,就是它。”小胖墩兴奋地嚷嚷道。

“哎呀,真是小白呀!”胡可儿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嗯,没错,是它。”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的小可爱,久违了,下来我们这里吧。想到这里,我用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弯塞进嘴里,一声“咻——咻——”的口哨声飞上了屋顶上。

但见那只小白鸽听到这熟悉的口哨声,在天上盘旋了两圈,扑翅翅地就往这巷子里飞落下来。它的主人,那个陌生人,这个时候还以为它出去完成任务了呢。

“咕咕,咕咕咕。”小白鸽同样十分兴奋,围着我和丁当,小脚丫不停地跳着,头不停地晃着,嘴巴也是“咕咕咕”地不停说着亲密的话语。

我把它抱了起来,果然发现它的小脚丫上绑着一小节竹枝。我没有估计错,这小白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鸽子。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对丁当他们说道:“走,我们先带回去再说。”

这次带着胡可儿进城,没跟舅爷和舅娘说,他们一定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本来是不想带胡可儿去的,也是我不小心,被她发现了我的行踪,她硬是拉着我的衣服不放,没办法只好答应她。想不到进城后会发生这么惊险的事情,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对得起舅爷和舅娘呢?

胡可儿,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曾说过,这个世界要是没有了我铁蛋哥,她就觉得太无聊,太瘆人,她会觉得心里堵得慌。难道我在她眼里有这么重要吗?

“总算回来了,可儿,你身上没有少一块肉也没少一根头发吧?”到了村头的大榕树下,我假装一本正经地问道。

“铁蛋哥,呵呵,我肉倒是没有少,可是头发吗?你得帮我数一数,总共十万根,现在不知少了没有?”胡可儿做了个鬼脸笑道。

“哈哈,对对对,铁蛋哥数一数。”丁当和小胖墩帮起了倒忙,竟附和起了胡可儿的话。

“对,数,数一数。”忽然,一个声音飘飘渺渺传了过来。大家左看右瞧,发现并没有人,这榕树难道变精了?我看到胡可儿吓得脸色都变青了。

“铁蛋哥,有鬼吗?”胡可儿和小胖墩问道。

“钱多多,出来,别装神弄鬼了。”我定了定神,这结结巴巴的声音不是他这家伙的那又是谁的呢?

“我,我是,是钱多,多多呀。我,我在,在树,树洞,洞里呢。”

真的是他,哎,白天见到鬼了。胡可儿的心从喉咙落回到原处,虚惊一场。“你在哪?我怎么没见到你呢?”

“我,我出,出来啦!”话音刚落,从大榕树的树杈处便冒出了一个小头,向大家直眨眼睛。

“多多,这里有个树洞?我怎么不晓得?”胡可儿眼睛张得老大老大。她长这么大,竟然不晓得这个秘密。

“我,我也是,上,上次铁,铁蛋哥,告,告诉我的。”钱多多说道。哎,听他说话就是麻烦。

“啊!铁蛋哥,你真偏心,都没告诉过我。”胡可儿心里一股儿酸味直冲脑门,嘟嘴对我说道。

“是,是的,还,还以,以为你,你失踪了呢,嘿嘿。”钱多多从大榕树上跳了下来说道。

“才不会呢?我们刚刚干了一件大事。”小胖墩插嘴说道。

“我,我当,当然晓得,不过,我,我才不,不说出来呢。”钱多多撇了撇嘴,一脸得意的样子。

他们两个人各说各的,其实说的可不是同一件事。钱多多说的当然是送小李叔的情报的事,他也有一份功劳,因为是用他家的船将我和丁当送到河对面去的。而小胖墩说的大事却是我们刚才找到了小白鸽的事情,这事确实不是一件小事。

“铁蛋,铁蛋,你回来了,你带着胡可儿去哪了?找得我好苦,可急死我了。”舅爷挑着水桶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我们进城去了。”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两只小手将小白鸽托了起来,“舅爷,你看,鸽子的爪子。”我想看一下舅爷有什么反应,记得上一次他可是急匆匆地就从家里出门去了。难道舅爷不是我眼里的胆小鬼,那他是?我敢肯定的是,无论他是什么人,但绝对不会是坏人。他虽然也送酒给日本鬼子喝,是有点窝囊,但并没有发现他干过啥坏事,跟汉奸“猪面八”绝对不是一路人。

舅爷眼睛十分犀利,早就看到了,他将肩膀上的担子一撂,把水桶放到了地上,然后麻利地将白鸽脚爪上绑着的小竹管解了下来。他拾起一条缝衣针大小的小木棍,利索地挑掉外头的蜡丸,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小纸卷。

“哇——”,钱多多、小胖墩、胡可儿,他们三个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根本合拢不起来。想不到一只小白鸽的身上竟然还藏着有东西。我和丁当早就晓得了这个秘密,当然不会跟他们一样那么大惊小怪了。

舅爷盯着纸条上的内容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眉头一会儿变成一个“三”字,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川”字。看来,舅爷还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酿酒作坊老板。

“铁蛋,你等下跟可儿一起把水挑回家,告诉舅娘我这边有点急事出去一趟,记住千万不要把白鸽放走那么快,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处理。”舅爷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像是心里装有什么大事。这表情我当然熟悉,跟上次一样,舅爷也是看了纸条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在巷尾一闪,摇摇晃晃地尾随在了舅爷的后面出了村。不对,舅爷这是要去哪?跟在他后面的影子又是谁?为什么他要鬼鬼祟祟地跟着舅爷?不对,得跟在他们后面看看去。

“可儿,你先把白鸽带回家去,我和丁当他们还有点重要事情要办,我很快回来的。”

“又不带我一起去玩。”胡可儿的嘴巴翘起老高,一点都不高兴。

“下次吧,你看舅娘在家里等着你呢?”我没等胡可儿答应,就一招手,往村口那边奔去了。小胖墩走在最后,他掉过头来向胡可儿做了个鬼脸,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我们后面走了,这可把胡可儿气得真喘粗气。

出了村口往右,一条沿河古驿道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中显得格外幽静。出了竹林之后,便直通一座石拱桥,这是明代建筑,包括引桥长有四十多米,宽有三米。舅爷在竹林中穿行,不时回头察看一下动静,他早就发觉了异常。只是一时猜不出那可疑的身影究竟是谁的。他一个小跑迅速经过了石拱桥,然后藏到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眼睛死死地盯着石拱桥这个方向。

也就过了一杯茶的功夫,那身影便窜到了桥上,他身体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他东张张,西望望,嘴里结巴着说着话:“人,人呢?奶奶的,咋的,一眨眼就,就不,不见了踪影,是我,我喝多了,见,见鬼啦?”

得给他吃一颗子弹,我从裤腰带上拔出弹弓,在地上拾起一块拇指大小的小石子,用皮兜包住,然后使点劲拉起皮筋,两眼从叉口处瞄准,眼睛、石子、屁股,三点一条直线,放,但听得远处那身影传过来“哎哟哟”的声音。

丁当、小胖墩、钱多多不由“吃吃”地笑了起来。

“谁?你阿,阿姐的,给我,我站出来,偷,偷袭别,别人不,不算好汉。”原来这鬼鬼祟祟的人又是村里那个有名的酒鬼“猪面八”,这家伙回过头来骂道。

“哈哈,你爷爷我们来了。”我们追了上来,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个不停。

“我们偷袭?你才是偷偷摸摸,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呢。”我对他说道。

“猪面八”一肚子装着的都是坏水,上次水云楼事件,小李叔被抓,后来通过仔细调查,发现也是这家伙向日本鬼子报的信。当然这是黄药师对我们说的。

舅爷看到我们也跟过来了,把这“猪面八”拖住在这石拱桥上,便悄悄地离开了灌木丛走了。我相信舅爷一定是送情报去了,这条可是上山的路,不是进城的路。

“猪面八”不知喝了多少酒,身上飘出来的全是酒臭味。他不想理睬我们,转过身来要继续过桥去查看舅爷到了哪里。

嗯,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使了一下眼色,丁当、钱多多和小胖墩一下子就围了上去,不准他离开桥面。我也向他再次拉起了弹弓。

“你跟着我舅爷干吗?”我厉声喝道。

“我,我跟人啦?我,我是要出去办,办点事情,你们,几个细佬哥,管,管得着吗?”“猪面八”吐着浓浓的酒气,右手移了移头上那顶本就歪戴着的鬼子军帽。他有点色厉内荏,毕竟刚才自己做的事挺不光彩的。

“‘猪面八’,你骗不了我们,一出村子,我们就晓得你的行踪,说,跟着我舅爷要干啥子?”我两手叉着腰审问道。

“对,死汉奸,干啥子?”丁当他们也一起紧紧逼问起来。

“啥子,我,我就在拱桥上睡个觉,还,还不行吗?”眼看坏事干不了啦,“猪面八”此时又被凉风一吹,酒劲冲头,干脆耍赖不走了。他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身子一歪就躺到了桥面上,他是在告诉我们,“我就是死猪不怕滚水汤,看你们能对我咋样?”

彼得,“猪面八”当然是属猪的,猪皮够厚的。以前他也曾到教堂来闹事,无论怎么样跟他说理,他都死皮赖脸不恳离开,说啥来着?对了,他对你父亲彼得大叔说,“你们上帝上辈子还欠他一个银元没有还,现在必须要还给我,否则我坚决不离开。”彼得大叔也真仁慈,当时就给了他一个银元。

看着这死猪躺在桥上,我们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这时天色也晚了,舅爷也走远了。我使了一个眼色,对丁当他们说道:“走吧,这里有野狼野狗,我们回家去啰!”

下了桥面,我们回头一看,那“猪面八”竟然还在那睡着没走,而且还清晰地听得见“呼噜呼噜”的响声。看来,这家伙不知在哪里喝的“尿”,真是醉得不行了。

“铁蛋哥,咋的了?”看到我停下脚步,丁当问道。

“要不,我们去耍一下‘猪面八’,再回去也不迟。”我想了个办法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哈哈,这主意不错。”小胖墩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

“那,那好,好吧。”钱多多是最想回去的,现在这个时候,他爸爸钱富贵一定在家担心死了。其实,要不是为了钱多多这棵独苗,说不定钱富贵也不会奴颜婢膝去做那汉奸的,总之,谁晓得呢。

当我们再次返回时,“猪面八”已醉得人事不知,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我拔了一根在桥缝中长出来的狗尾草,然后大家都忍住笑一起蹲了下来。

“猪面八”这时候正打着“呼噜”,魂游太空去了。只见他嘴巴咧了开来,流着口水,有时还会“咂”几下嘴,脸上似笑非笑的,可能正做着日本鬼子奖赏他一大把一大把军用钞票的美梦。这种军用钞票本地是不流通的,但慑于日本鬼子淫威,有些商贩不得不收下来。

我用狗尾草拨弄一下他的“猪鼻子”,那“猪面八”用手擦了擦,嘴里“嗯”的一声,然后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大家都禁不住掩着嘴巴笑了。

“铁蛋哥,我来吧。”小胖墩从我手中接过狗尾草,放到他的“猪耳朵”轻轻地扎了一下,赶紧躲到丁当的身后去。“猪面八”的眼睛很不情愿地睁开一丝儿缝,挠了一下耳朵,骂道:“你这死虫子,日本人欺负老子,你也敢欺负老子?”说完他又侧个身,“呼噜呼噜”地睡了。

“别怕,小胖墩,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呢。”丁当笑着把小胖墩拉到前面。

“嘘!别说话,听一下,这家伙好像在说梦话?他好像是说日本鬼子欺负他?这里一定有啥情况吧?”我笑着跟大家说道。

“听我,我爸爸说,这段时,时间,‘猪面八’去,去日本人,人那十分勤,勤快呢。”钱多多插话道。难道这家伙掌握到什么情报吗?这段时间,鬼子出动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被他们抓起来的人也多了。

“我们再耍耍他,看他会不会说出真话来。”我说道,“喂喂喂,日本人把你当宝贝,还会欺负你?”我轻轻地拍了拍“猪面八”的肩膀。

“他奶奶的,把我当,当个叫花子一样来打,打发了。”“猪面八”嘟嘟囔囔地说道。

“真的?不会吧?”我继续问道。

“这,这么重要的情报,把,把我当,当叫花子给打发了。”“猪面八”侧了一下身子,又囔囔地说了起来。

我和丁当对视了一眼,感到这事情有点蹊跷,难道这家伙真的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又向日本鬼子告密去了?

“不会吧?‘猪面八’,就你这衰样,还能得到什么重要情报?”我继续问道。

“要,要不是我,我告诉他们,还能抓得到这,这共党分子?他阿姐的,小日本把我当,当叫花子打,打发了。”“猪面八”用脏手擦了擦满是污秽之物的“猪嘴巴”,眼睛都无法睁开。

“什么情报?什么情报?”我怕他睡过去,赶紧问道。

“水,水云,云楼。”“猪面八”说完后,翻过身来再次沉睡过去,不管我和丁当怎么样拍他拉他,他都像死猪一样不再动弹了。

看来小李叔被抓就是这个“猪面八”告密的没错了。我们心里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今天,这死汉奸跟踪上了舅爷,难道是怀疑上了他?可舅爷明明又跟日本鬼子在做生意,送酒给鬼子们喝,那点头哈腰怕这怕那的样子不像是共产党啊!这次一定要给“猪面八”一个难忘的教训。

“铁蛋哥,你说怎么办?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丁当笑着说道。

“要不,我拉泡尿给他喝。”小胖墩站起来拉起裤子就要尿尿。

“这太便宜他了。”我想了想。

“把他推,推下河,河里,喂,喂鱼,咋样?”钱多多也建议道。

“这家伙醉酒了,又不会游泳,会淹死他的。”我觉得这又过于残忍了些。是的,这家伙是可恨,但这样淹死他我又有点不忍心。

“把他的衣服裤子都剥掉,谁叫他干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我想了个主意。对这样的狗汉奸,惩罚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要再干坏事了。

“哈哈,好,这主意好。”大家笑着,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猪面八”的衣服裤子给扯了下来,小胖墩很积极,一只手掩着鼻子,另一只手又将地上的这些脏兮兮的衣服裤子全部丢到河里面去。可笑的是,这家伙全身都光溜溜的,除了嘴巴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外,竟然一动也不想动,也许他正在做着什么春秋大梦呢。

“谁要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这就是他的下场,让他也见不得人,死汉奸。”我呸了一口,带着一众人唱着歌愉快地回家了:

“‘猪面八’的头,

像地球,

有山有水有河流,

不吃中国的白米饭,

爱吃鬼子的黄炸弹,

不喝中国的山泉水,

爱喝鬼子的洗脚水,

不练中国的真功夫,

爱跳鬼子的扭屁股,

扭呀扭,扭到小河口,

可怜的‘猪面八’

变成了落水狗……”

不过,我们在唱这支歌的时候,我发现走在最后面的钱多多,此时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他知道,他爸爸在乡亲们眼中也算是个汉奸。管他呢,我们可是拿“猪面八”来说笑的。

彼得,有趣吧!要是你在中国的话,我们一起来戏弄这死汉奸,那该多好。

今天,我就说到这里吧!

再见,彼得。

你的好朋友铁蛋

一九四五年二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