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去病的三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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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赏

刘彻能在接见卫家二子之前便叫出他们的名字,并做出不同的升迁任命,显然是早有调查。

这头。

皇帝让卫夫人见了兄弟,安了心,之后让她先去休养,等承明殿内剩下君臣三人,刘彻话语更直白了。

“朕听闻,昨夜城西庄子闹了好一阵,还以为多大阵仗,结果朕的十几个将士,却被一群家奴围着打。”

“这般武力,以后大汉国威何在?朕还能仰仗你们什么?”

“臣无能。”

卫青忙抱拳施礼,陛下的话明显是在点他。

刘彻冷声道:“你卫青不是无能,朕的将士也不是无能,你们是被‘窦太主’三个字绑住了手脚!”

直到这时,御榻上的年轻天子方才显露峥嵘,露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血气方刚,锐利锋芒。

“朕知道,有人说你卫家出身卑贱,但那是以前了,以后,你们不是奴仆,也不是庶民。”

“是朕的肱股!”

刘彻站起身,直言不讳道:“再有家奴围着你打,朕要看到的是碾压,是人头落地,是毫不留情!”

“你们姓卫,代表着朕的脸面。”

“别让朕再丢脸!”

“喏!”甲胄在身的卫青单膝跪地,沉声应道:“臣之罪,绝对没有下一次。”

见状,刘彻深吸一口气,随着这口吸气,此前显露在外的锋芒也缓缓收敛,尽数藏于深处。

随之展现出来的是温和,平淡。

他走下御阶,伸手将卫青搀扶起来,“你阿姊怀了皇嗣,以后卫氏便是朕之羽翼,不必过分拘礼。”

“臣不敢。”

卫青起身,抱拳道。

刘彻没有再劝,转而看向一旁的卫长君,与卫二郎相比,这位卫大郎显得过分沉稳了,以至于有些木讷。

皇帝并不意外。

卫家出现卫青这么一个能得军中同袍爱戴、军阵兵法演练娴熟,能力、心性皆是不俗的人,已经属于异类。

出身奴仆之家,有此才能,实属不易。

像卫大郎这般,在面对上位者时,木讷、寡言、软弱、自卑,往往才是此类人群的主流。

刘彻与他交谈了几句,安抚过后,又对卫青来言:“昨夜敢于去闯大长公主庄子的将士,都是忠贞之士,不可埋没,调入宫中任郎卫。”

“就归在你卫青麾下。”

朗卫,由郎官组成的,守卫宫廷、以备天子咨询的护卫。

换言之。

就是皇帝的贴身保镖兼秘书。

“谢陛下。”这一调令无疑是升官,郎官没有品阶,但郎官距离皇帝近,近水楼台先得月,是极易得到重用的职位,卫青得替弟兄们谢个恩。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道:“建章卒公孙敖勇猛敢战,颇有才能。”

“加侍中衔。”

刘彻毫不吝啬道。

皇帝并不知公孙敖才能如何,但无论出于对卫青的信任,还是出于笼络,他都对卫青的第一次举荐,做出了积极回应。

果不其然,卫侍中随即也给予了正面反馈,感激道:“臣,谢陛下。”

卫青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今日自打他进入这承明殿以来,天子一言一行,无一不在向他演绎六个字:

士为知己者死。

能力得到肯定,尊严得到重视,仕途得到赏识,试问,谁人不能得到忠诚?

卫青动容之余,心中又起涟漪,下一刻,忽见卫侍中面色一肃,再度单膝跪地,恳切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刘彻凝眉来看,只回了一个字。

“说。”

“臣有欺君之罪。”

卫青此刻严肃至极,眼中又满含决绝与苦涩,“昨夜臣亲眷能得逃脱,实则另有隐情。”

泬水桥上,唯有卫家数人知晓,以及窦太主一众心腹知晓的隐情。

卫青本不愿讲、不敢讲。

但一直藏着掖着,将来必然对三弟贻害无穷,趁着天子重用契机,索性把隐患挑破。

“臣弟年少鲁莽,冒犯大长公主,是臣管教不严,此臣之罪,请陛下责罚!”

说完。

这位新晋的卫侍中抱拳垂首,以示甘愿代弟受罚。

再看殿内其他两人。

卫长君先前始终没有起伏的面孔,慢慢显出愕然,之后就是悚然,最后全是骇然。

三弟行刺挟持了窦太主,这才救出人的!?

嗡!

卫长君耳鸣阵阵,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

意识到二弟说了些什么后,他急忙跪地,惊恐喊道:“陛下,臣弟过失,臣万死难逃其咎!”

“长兄如父,臣愿代过!”

卫大郎的‘代过’,是本心使然,是下意识举动。

而卫二郎的……

他哪是请陛下责罚,明明就是请陛下救命!请陛下也护一护自己那行刺窦太主的三弟!

刘彻哪能看不出来,不管心里如何作想,他率先扶起了卫长君,“陛下?”

皇帝没有看卫长君,只盯着卫青,“你所说当真?”

“当真。”

卫青:“三弟情急之下迫不得已,这才做了要挟,但全程没有伤到大长公主一丝一毫!”

听到这话,刘彻的眉毛来回跳了两轮,眼神更是不停闪烁。

有怀疑,有诧异,有吃惊。

好像……

还有点喜色?

他在殿中踱了两步,思考了好一阵,之后转过身来,在卫长君担忧的目光中,卫青凝重的注视下,说道:“这事老太太不知。大长公主也安然无恙。那何罪之有?”

卫长君:“?”

卫青:“??”

不说卫大郎了,单论提出隐患、期望皇帝帮忙解决隐患的卫二郎,他都没想到——

陛下居然直接说了句无罪!

须知,那可是行刺大长公主!太皇太后的心头肉!这么简单就揭过去了?

然而。

他们也有所不知。

刘彻先前的话,一句一顿,每一句都饱含深意。

其一,老太太不知情。

这句话对应的是一个旧例,先帝时期,中尉郅都吓死了老太太的大孙子,即,临江王刘荣。

先帝怕郅都被老太太报复,将其外放边郡,但老太太事后依旧将其下狱,处死。

其二,大长公主安然无恙。

这句话也有旧例,就在去年,太仆灌夫于酒后殴打窦甫,窦甫乃老太太亲兄弟。

刘彻担心灌夫被报复,也将其外放到燕国为相,好在这一次窦甫受伤不重,老太太没再追究。

有了以上两点。

再结合卫家三子的经历,他确实行刺要挟了大长公主,可朕的这位姑母毫发无伤。

她似乎碍于脸面,也向老太太隐瞒了此事。

那……

还有什么罪名可言?谁来追究?他刘彻吗?

“呵!”今天第一次笑出声的皇帝背负双手,在殿中漫步的节奏都轻快了不少,他回头道:

“朕曾听闻一件轶事,前朝时,一女为父报仇,刺杀太守于桥上,轶事不知真假,但今日我大汉有卫家子,为救兄长,劫窦太主于桥上,却是千真万确。”

“救家人于危难,有勇有谋,果断敢为!”

“是个好儿郎!”

跟在左右的卫青两人属实有些蒙,未敢搭话,怎么陛下没有盛怒,一句揭过之后,又开夸了?

那被行刺的人,不是大长公主、不是陛下姑母吗?

是!

确实是。

那被劫持的人是皇帝的姑母、岳母,当朝大长公主,窦太主,同时也是一个猖狂自大、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令他心生厌恶又无可奈何的茅坑臭石头!

卫家子劫得好!

刘彻今天在长乐宫憋了一肚子火,总算听到点令他心情愉悦的消息了。

朕心甚悦,何罪之有?

越想,皇帝的嘴角越控制不住,不管身后两人在想什么,喝道:“忠孝之士,朕不仅不罚,还要重赏!”

“你三弟何在?召进殿来。”

“……”卫青拱手:“禀陛下,臣弟顾忌大长公主报复,至今未敢归家。”

听到顾忌大长公主,还有‘报复’两字,刚露出笑容的皇帝,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眼角隐有戾气。

刘彻停下步伐,转过身来,“朕以为,你三弟更得重重的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