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客居长安
天宝五年(746),三十五岁的杜甫到了长安,开始了他十年旅食京华的求仕生涯。在这十年中,杜甫为前程而四处干谒权贵,或与之宴饮,或投赠诗赋;还为生计而奔走,或登权门,或卖药于市,或寄食于朋友。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的日子。
到长安的前四年,杜甫的涉酒诗多投赠之作,主要写与王公贵戚的宴饮及溢美之词,体现了他仕进的愿望,如《赠特进汝阳王二十韵》《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天宝十年(751)献《三大礼赋》,虽然表明其仕进之心仍然强烈,但随着杜甫与权贵的频繁接触,他对当权者们的贪婪、奢华以及官场的黑暗有了深入的了解,因此他常借酒抒怀,既表白心迹,向往纵情于烂醉的生涯:“谁能更拘束?烂醉是生涯。”(《杜位宅守岁》)“银甲弹筝用,金鱼换酒来。”(《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其五)“醉把青荷叶,狂遗白接。”(《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其八)又讽喻权贵的荒淫生活:“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同诸公登慈恩寺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可以说,在天宝十年、十一年杜甫的思想开始转变,之前热衷仕进,此后表现出了对长安流寓生活的厌倦,有遁往江海之想:“欲浮江海去,此别意茫然。”(《送韦书记赴安西》)之后在长安创作的涉酒诗多有借酒浇愁之感,如《乐游园歌》:“却忆年年人醉时,只今未醉已先悲。数茎白发那抛得,百罚深杯亦不辞。圣朝亦知贱士丑,一物自荷皇天慈。此身饮罢无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醉歌行》:“酒尽沙头双玉瓶,众宾皆醉我独醒。乃知贫贱别更苦,吞声踯躅涕泪零。”《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其十:“自笑灯前舞,谁怜醉后歌!”
客居长安九年,杜甫求仕不成,有买田卜居之念,因此屡屡在京城附近游览并寻找卜居之地。其间的涉酒诗多写与朋友的宴饮,情绪稍舒缓。如《戏简郑广文虔兼呈苏司业源明》:“赖有苏司业,时时与酒钱。”《官定后戏赠》:“耽酒须微禄,狂歌托圣朝。”有时也显露出时不待我、建功无门的苦闷,“明日萧条醉尽醒,残花烂熳开何益?”(《叹庭前甘菊花》)天宝十四年(755)十月,杜甫被任为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结束了长安十年求仕生涯,开始短暂的官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