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换得青天
“…”鬼见愁至死眼中仍凝着抹难以置信之色。
他全然想不明白：
这江湖女子手中那剑，为何还有度化冤魂厉鬼的能力？
“你，我…”
这话只来得及说出一半，胸前绽开的血莲便朝四周爆开，丝丝血沫顺着下巴淌在衣襟上。
鬼见愁“嘭”得一声直挺挺倒在泥土地，彻底没了呼吸。
“…”苏苏收回长剑，那双美眸中也充满疑惑。
她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这剑，为何拥有了这样奇怪的能力…只是勉强猜到或许与刚才看见的那团白色清炁有关。
魂幡当中不时涌出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厉鬼，争先恐后朝她那长剑上去碰，在碰到剑身的瞬间，一个个散去浑身戾气，变作白色蒸汽丝缕消散。
甚至消散前瞧向她的眼神，还带着些感激之色。
不到半分钟，
鬼见愁花了半辈子，献祭上千名普通百姓祭炼的百魂幡，彻底变作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血红色布幡。
…
“道，道长哇，咱这到底是在干咩？”
大牛着实按耐不住心头的焦灼。
他与小道长已在这衙门外的青白石阶上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有什么变化。
大牛也是越发搞不懂这位小道长究竟要做什么，于是开口询问道。
许砚抬起眸子，朝面前的昆州城衙门看了眼。
哦？解决了？
接着，他转过头去，瞧向大牛那张粗莽中带着些朴实感觉的宽阔古铜色面庞：“大牛兄弟。”
“啊嘞？”大牛眨巴眨巴眼睛。
“你铁牛帮，算是昆州城内最大的江湖帮派？”
大牛点点头。
这昆州城本就由衙门与誉王殿下派来的两位方士牢牢把持。
城中江湖门派大多都是些普通江湖人凑在一起混口饭吃的帮会，都不算多有势力，在此当中他铁牛帮的的确确已是其中最大的一股了。
只是——
“道长问这个做甚？咱不是要进去碰碰那邪修方士吗？”
大牛疑惑道。
“已经死了。”
死了？
大牛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
这位小道长就是在衙门前坐了半个时辰，那方士便死了？
哪怕知道许砚的本事，大牛仍有些不敢相信。
但接下来，许砚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彻底怔在原地——
“大牛兄弟，这誉王座下的方士把持昆州城，虽然名为护持一城，可实则更多做的事情，却是在荼害百姓…不知你觉得，你铁牛帮可否取而代之？”
“换你铁牛帮来行这护持昆州城之事，可要比誉王座下的方士好上许多？”
取而代之？！
大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铁牛帮算什么货色？也配和誉王座下的方士比？
且不说那两位方士的实力…他们背后，那可是誉王殿下呐！
若是让誉王殿下知晓此事，他铁牛帮还能在大唐混下去？
“啊嘞…小，小道长莫要开玩笑…”大牛声调都颤抖了起来，但当他抬头对上许砚那双清亮的眸子时，脑袋突然又转了个弯：
好似，好似也不是没可能。
誉王留在昆州城里的两个方士都已被斩杀…而他刘大牛得了小道长赐法，的确有了足以护持一城的能力。
至于誉王…有咱这位小道长在，怕个卵子的誉王？
“小道以为。”许砚看着大牛的眼睛：“昆州百姓需要的，并不是誉王手下的方士…”
刘大牛心头猛颤。
小道长的意思，是要他铁牛帮接手这昆州城？
而这句话，整个昆州城内，确实也只有小道长配说！
这世界，拳头硬就是道理。
小道长拳头够硬，有资格做这个决定！
“回道长的话，俺觉得，俺铁牛帮，肯定能做的比誉王手下那俩狗娘日的崽种强！”
“嗯…”
许砚点头，挥挥手：
“去吧，找你铁牛帮的兄弟们准备准备吧。”
“昆州城的天，早该换了。”
瞧着小道长这是真个下定了决心，大牛哪会拒绝，赶忙一抱拳就匆匆忙忙离了衙门口而去。
“小道士？”
怀里，胡三姑娘懵懵懂懂开口：“昆州城的天，为什么要变啊？”
“天黑太久，该亮堂亮堂了。”
“哈？”胡三姑娘不解地抬起毛茸茸脑袋，看着上方一片晴朗的青天白日：
“这天不是蛮亮吗？”
“哈哈。”许砚没多解释，伸手摸摸胡三姑娘脑壳。
其实他也知道：
铁牛帮毕竟是个江湖帮派，内里少不得也会有些心思不正之徒。
但无论如何，都也只是会些江湖武艺的寻常人，有大牛管着就不会乱。
也一定要比让那些个所谓的邪修方士做主来的好！
之后，昆州城安定了，他便也无需多加操心，可以同胡三姑娘好生享受这红尘俗世的生活…
清澈天空上几丝云气缥缈，日头挂在正中，风里偶尔飘来淡淡的花香。
正是天朗气清，微风不燥。
许砚拍拍胡三姑娘的小脑壳：
“胡三姑娘可还记得，小道答应过你，进了昆州城便带胡三姑娘去吃鸡？”
听到这话，胡三姑娘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登时就忙不迭点了又点，一双狐狸眼里有斑驳五彩辉光闪烁：
“记得的记得的！”
“那我们，便去吧？”
“吃鸡吗？”
“自然，小道听说昆州城内有一酒楼，内里鸡肉花样可不少。”
“小道士？”胡三姑娘那双明媚眼眸盯着许砚，带着些许期待。
“嗯？”
“你那鸡，何时给胡三姑娘尝尝？”
“…小道道号忘机，没有鸡的。”
…
大唐。
昆州以北的晋州。
晋州中心，晋州城。
这城内明明是青天白日，但家家户户门前却都高高悬挂着大红灯笼。
站在街巷上朝前眺望，似乎有无数双猩红猩红的鬼眼幽幽立在各家各户门前。
百姓们也无一例外都是一脸麻木如行尸的神色，除了每日例行的劳作外，便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去看一眼门前那大红灯笼，生怕何时灯笼突然就熄灭了。
红灯照门，便是护身符。
而红灯一暗，就是身死之时。
层层红灯当中，一片黑漆漆的幽深大宅，门前挂着个金制牌匾，上面用人血画着歪歪扭扭三个大字：
“誉王府”
誉王府邸最深处，坐着个披有蟒雀吞龙图案黑袍的中年男人，一对眉毛又粗又黑，颧骨高高耸起，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显得分外瘦削。
此刻正捏着三根中指长短的钢针，不断朝自己个儿的七窍当中扎进去。
汩汩鲜血顺着钢针渗出，在地上聚成一滩黏稠的黑血。
但这人却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像个没有痛觉的木偶…
突然，他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一凝，青紫色嘴唇蠕动：
“玄青和尚和鬼见愁…死了？”
“是谁，敢动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