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暴秦亡,陈胜王!
“闹什么?我问你们在这里闹什么?”络腮胡都尉一把掀开帐帘,吼着嗓子道。
原本外面那些吵闹的戍卒瞬间安静,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而他们的目光则是在吴广与都尉之间来回打转。
吴广迎上一步,拱手行礼道:“回都尉,我们并非是来闹事的,只是想恳求都尉您俯下身子来,听听我们这些人的需求。”
络腮胡都尉不耐烦道:“你们的需求?你们还有什么需求?昨日都准许你们脱离队伍去集市买鱼买肉了,别再想着得寸进尺。”
吴广回道:“我们这些人背井离乡,两三个月以来,仅有寥寥数日可以勉强饱腹,难道您以为这是天大的恩赐吗?
如果我们跋山涉水到了渔阳郡,还是过的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甚至还要遭受刑罚,那我还不如逃回家乡。”
络腮胡顿时怒了。
押送戍卒迟到,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自己只要把锅一甩,说戍卒赶路的过程中拖拖拉拉,外加路上遇到大雨,哪怕到时候要有惩罚,也只会让这些戍卒缴纳罚金,牵连不到他们这些都尉身上。
但要是自己押送的戍卒出现大规模逃亡就不同了。
去年沛县不就有个亭长,负责押送囚犯去骊山,结果半道跑了不少人,最后逼得那亭长跟那些囚犯一起躲到山里去了。
四五十岁的人落得这般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吴广这话,绝对触犯到了自己的核心利益。
“竖子,你这是找死”
都尉当即扬起手中的带着倒刺的荆条,破风声清脆地传出,接着是划过皮肉的闷响。
吴广感觉荆条不断在自己眼中放大,连带着都尉那张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的丑脸,他想抬手挡住,想侧身躲开。
不过荆条瞬间又快若闪电。
“啪嗒!”
吴广感觉肩头传来刺疼,仿佛有火在灼烧。
不过没等他细细体会这痛感,破风声再度响起,胸前又传来刺痛。
在众多戍卒半是惊愕,半是震恐的目光下,吴广的麻衣裂开一道道细长的口子,左肩更是血淋淋地裸露在外,皮肉撕裂翻卷。
他们心底瞬间生起了几分同情。
吴广言辞确实有些激烈,但站在他们的角度,是在为他们说话,而且确实有道理。
那都尉不分青红皂白就拿荆条打人,呵,简直就是暴秦的恶犬一条。
吴广踉跄着后退,躲过了都尉追上来的第三鞭。
在所有人没意料到的刹那,他顺势一头顶进都尉的怀里!
“你打啊,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跑!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阳夏,死在家里,而不是莫子渔阳,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
用力嘶吼着,吴广一拳锤在都尉胸口。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多少会有演戏的成分。
而现在吼出来的,都是一直憋在心里却没有地方说出的话!
他要回家,死也要回去!
“入你母的,反了天了。”那都尉虽然被撞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提膝猛顶吴广的肚子,接着手腕翻起,准备用荆条往吴广脸上招呼。
吴广忍着腹痛,扭头一口咬住都尉的手腕。
“啊!”都尉吃痛,荆条掉在地上。
“吴广兄,我来助你!”陈胜此时大吼一声,扑向那络腮胡都尉。
吴广的那些宗亲以及陈胜几位心腹,也跟在后面冲出来,不过大多数人犹犹豫豫,眼神躲闪,只有田臧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与此同时,刚掀开帘门的圆脸都尉呆住了。
不是,怎么就打起来了?
但他反应很快,手按腰间剑,往外一拔道:“乱动者斩!都给我……呃?”
圆脸都尉发现无论自己多么用力,都无法将铜剑往剑鞘外拔出分毫。
莫非锈住了?
还是剑锷出了问题?
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转换了目标的陈胜直接冲到了他的脸上。
“砰!”
陈胜照着圆脸都尉的招子就来了一拳。
自己受人雇佣耕种田地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早就家境破落,没有背景,身体也没完全长成,但为何没人敢欺负?
就是因为他狠!
如果有人来挑衅,他便以搏命的态势去打,哪怕鼻青脸肿,也要从对方胳膊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么一次两次之后,就没有谁敢来惹他了。
而陈胜知道自己不带头上,一旦让这圆脸都尉镇住了场子,那其他人都会畏缩。
到时候吴广必死,自己也得死。
陈胜第二拳很快跟上,抡向圆脸都尉的太阳穴。
不过圆脸都尉反应很快,小臂微抬,堪堪挡住了。
而陈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身子微微前倾,右手往对方腰间一探一抽,铜剑唰地出鞘,泛着冷光。
刹那,鲜血从圆脸都尉的脖颈处飙射而出。
“怎么会……”圆脸都尉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感觉双手在逐渐失去力气。
随着陈胜再猛踹一脚,又在他胸口补上两剑。
圆脸都尉仰倒于地,双眼毫无光泽地瞪圆。
他死都没想明白,我拔不出来的铜剑,为何对方轻轻松松地抽出。
明明这是自己的剑啊。
陈胜结果了圆脸都尉之后,那边的络腮胡都尉早已被众人揍得只剩半口气了。
“暴秦亡,陈胜王!”
随着陈胜一剑扎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周围那些戍卒的目光逐渐狂热。
“暴秦亡,陈胜王!”
“暴秦亡,陈胜王!”
“暴秦亡,陈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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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陈胜夺而杀之,并杀两尉。——《史记·陈涉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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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人孙黑者,幼时可张目对日,明察秋毫。三十又一,征发于伍,屯长为陈胜。
大泽乡举事前夜,黑遵陈胜令,守于都尉帐外。
同僚忽曰:“似有异响。”
孙黑回首而望,见一鵩鸟衔铜剑而出,骇然不敢多言。
次日,吴广言欲亡,尉怒,欲拔剑,剑滞鞘中,陈胜骤起拔剑,剑出,尉死。
迄今十数岁,孙黑酒醉,与吾谈之,犹恍然矣。
余闻鱼腹藏书,狐鸣于树,皆人力可为也。唯孙黑所见,莫能明矣。——《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