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从种田开始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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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验收成果

试验进行到第九天的深夜,一股清凉夜风穿越山洼,将营地里疲惫的人们从恍惚中唤醒。

营地帐篷外,林生正守在池边做最终巡。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微微摇曳,把这张刻满倦容的脸映得无比坚毅。

远处星光黯淡,林生摸了摸池边的土坝——昨日的暴雨中,大家通宵加固,好不容易守住,现在却依旧显出几道裂纹。

他连夜招呼孙大柱再添些草灰与黏土填补,谨慎到几乎苛刻。

孙大柱揉着酸疼双肩低声道:“哥,都第九天了,这水池稳得住了吧?别太累。”

林生却摇头:“如今就剩最后一天,若此刻放松,十天辛苦白费了。”

孙大柱见林生这般态度,也只能咬牙陪他干。

半夜时,林生眼皮沉重却仍撑着不肯睡,反复摸索坝体裂缝。

等做到后半夜三四点,确定没再发现重大隐患,林生才拖着脚步回简易棚里小憩,身子一碰草席就昏然入眠。

翌日破晓还未完全透亮,营地中央那面贴着“毛主席像”的小旗就被几名公社干部竖起来,号召所有人再次集聚。

大伙儿陆续起身,有的揉眼,有的端着半碗稀粥当早餐。

林生拖着疲惫身躯来到空地,脑中一片昏沉,却因那声高喊:“毛主席万岁!”渐渐唤起斗志。

几句语录诵读后,县里干部开门见山:“林生同志,今天是咱十日试验收官之日。若没啥问题,下午咱们回县里写报告。你可做好一切准备?”

林生用力点头:“我带着大家再做最后一次水位测量、坝体检查,保证数据真实。”

干部欣慰:“好,你快去吧。”

想起山洼这十日间的艰苦:饥饿、暴雨、岩层困阻、深夜抢修……

六十年代的山野条件恶劣,能在十天里挖出一座蓄水池,堪称土法奇迹。

背后是无数人拼命,自力更生的火热在此彰显。

林生感慨满怀,面上却只淡淡应声,马上冲向池边带人忙碌。

上午阳光温和,池面泛起涟漪。

林生召集测量组,几个熟练社员与知青各就各位,拿出竹尺和记录本。

“先测水位深度、再测池底泥沙沉积、再去观察泄洪槽有无淤堵。”

林生说话简短却清晰有力。

“是!”众人应和。

显然这十天练就了默契。

林生看向池底,心中又生莫名感动。

那当初凿岩的地方,现在稳稳吐着清流,如同一份来自艰苦年代的礼物。

大伙儿撸袖下水,或蹲在岸边写写画画。

林生则扛着竹竿走到一侧浅区,先用“插杆法”确定水深,报给记录员,再下潜摸一下泥层厚度。

满手泥渍,却一脸专注。

其他人也被这氛围带动,没人偷懒。

年轻干部在旁驻足微笑,对林生组的纪律和效率暗自赞叹。

临近中午,测量基本结束,池子各项数据都不错,眼看万事大吉。

林生正准备上岸,蓦地听到“咔嚓”一声,离他不过几米的斜坡忽然塌落一块泥沙,带着树根一起滑入水中,激起一片浑水浪花。

“哎哟——”惊呼四起,原来这片斜坡在先前暴雨中已被掏空,土质松动,加之水位上升浸泡,这才整块坍塌。

泥沙急速滚落,差点砸中一位测量社员,所幸林生眼疾手快抓住那人衣领向后拽了一把,二人险险避过。

众人大惊失色。

若再多塌几块,可会毁了池子?

县里干部急得叫:“快抢修!你们快想办法!”

一下子场面乱作一团。

林生先迅速安抚社员:“别慌,只塌了一小处,再塌就回填一下。快拿麻袋!堆上沙土。”

孙大柱等飞奔去找麻袋和沙土,林生则亲自带人清理坍塌碎木。

幸而塌落处离主坝不远,尚能堆土回补。

可要尽快做成一个小“护坎”,否则一旦再滑,池子基本全毁。

见此凶险,年轻干部面色苍白:“万一再塌更大面积,你们工夫也白费啊!”

林生一边拽铁锹铲沙,一边大声:“来人!砍些木桩钉在斜坡根部,加固成临时护坎,再往上铺干草和谷壳,有助稳固。尽快!”

有人喊:“谷壳?我们没那么多!”

林生镇定:“去营地翻翻,剩的稻草糠都拿过来,能减少雨渗。”

这短短十分钟里,每个人都像拉满弦的弓,社员携手挖土、插木桩,把那塌下来的泥坡迅速修整成一个斜面护堤。

林生嘴里喊着指令,不断挥锹填土,再三确认堤脚牢固才肯罢休。

场面再次展现“人海”与“土法”的结合。

粗糙却可行。

一个多小时后,塌塌续续的斜坡已被人造护坎堵牢,水位仅受短暂影响,没有崩溃或彻底毁坏。

目睹这一幕,观摩干部皆惊叹:“原以为完了,没想到林生你带着众人竟然把它救回来了!太了不起。”

林生拱手谦让:“这是大伙儿的功劳,我只出点子。他们能忍饥挖土,才成啊。”

声音显得沙哑却真诚。

一位干部显然对林生印象激增,拍拍他肩:“你这年轻技术员不简单。在这种穷山恶水里都能化险为夷,值得推广。”

并表示立即打电话回县里汇报,说“乌窟洼试验堪称典型案例”,让林生赶快把所有资料准备齐全,晚饭前就要回去写大报告。

社员们听得喜笑颜开。

这时,村里炊事员匆忙来喊:“饭做起了!”叫大家歇息。

可是当众人走到锅边,却只看到半锅稀粥和几点野菜,外加一点盐巴。

几轮抢食后,每人不过半碗充饥。

“真想立马把水引回村里,多种高产作物,下次就不至于吃这清汤!”

林生默默喝着苦涩粥,心头发酸。

趁午饭时,各组围坐在篝火旁,林生讲解后续工程细节。

沈兰抱着画具坐得稍远一些,目中闪着复杂的情绪。

她亲眼见林生临危不乱化解塌方,更感其沉稳之可贵,也在暗自后悔先前多次闹情绪。

宋雯雯则坐在林生一侧,若有若无地帮他端粥,又是默默喜悦。

在太阳西斜时,县里干部检收完了所有成果,终于拍板:“试验大获成功,明晨一早收营回镇里,咱回去立刻上报县委。只要批下来,秋后就能调少量钢材和更多粮食来。你们村可要组织得力队伍,把渠修起来!”

人群一片欢腾,林生站在池边,看着夕阳倒映在水面,好似晚霞燃烧在一汪清流里。

公社干部又让林生把“土法凿石”“火燎冷激”等招数写成一个简要技术手册,加上图纸连夜赶制,翌日带回县里展开宣传。

林生苦笑:“好,我先写个大纲,晚点再详细补完。让大家看见也行。”

营地里除了必要守夜人,其他人纷纷开始收拾行囊、拆帐篷,把工具一一整理装箱。

孙大柱找人打木架、用牛车驮回工地剩余的竹草,准备明晨统一下山。

沈兰和宋雯雯则各自收起图纸,低头整理资料时偶尔对望,却很快移开视线——两个女孩都在回味这十日里惊险苦难,也在衡量自己在林生心中的位置。

可眼下大功告成、物资紧缺、干部催促,暂没更多心力去摊牌。

当夜,乌窟洼沉浸在一种即将结束的疲惫欢喜中。

火堆燃得比往常更加旺盛,县里干部与社员在一起吃了顿煮野菜汤加玉米糁,算是庆功宴。

有人还提议再背几句《毛主席语录》来激励,大家也就照例喊了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林生举碗跟大家碰了碰,碗里是浅黄色的玉米汤,他喝进嘴里却感觉分外甘甜。

周围笑声此起彼伏,谈论“回村就能歇口气”“县里给些好处就好”……

沈兰也在角落,端着碗轻轻啜饮。

目光越过火光投向林生,心中盈满复杂:欣慰于工程能让他实现抱负,也暗暗期盼能与他下个阶段继续并肩。

宋雯雯坐近火堆,时而偷看林生,却怕被发现,内心满是揣测:“回到村里,他会不会更近我一步?”

夜深时分,人们陆续倒头酣睡,或在梦里笑出声。

林生在草棚里借着油灯赶写“火燎冷激土法破石”的经验稿。

从最初岩面遇阻,到如何用柴火猛烈加热再泼冷水击碎,配合多少劳力、耗费多少时间。

写得字迹潦草,却富有条理,没有花哨,只有实打实的血汗换来的经验。

写到后面,林生搁笔抬头,望见角落那枚“毛主席像章”,是大队部前几日发的,随意插在屋梁上。

闪着冷光的银属面庞,默默注视着自己。

这一夜,无人再惊扰,山谷风止雨息,营地沉入酣眠之中。

偶有篝火噼啪与虫鸣回荡其间,那是质朴土地与人心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