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夏家父女
血符之咒爆发过后,吴家昔日的附庸势力,或自立门户、或不辞而别。
有的甚至趁机背叛,强占了许多产业,使得吴家不可逆转地迅速衰败下去。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经历了家族起落的吴苍彻底心灰意冷,无意再去重振家族势力。
他唯一想守护的,无非是膝下幼子吴求索罢了。
血符依然印刻在二人胸前。身为玄修强者的吴苍,能用自身修为强行压制住血符的发作。
吴求索虽然也是个少年天才,但他的天赋却因为血符而完全荒废。
并且他常常感到胸口莫名剧痛,伴随着口吐鲜血的症状,身子骨也一天天消瘦下去。
目睹儿子如此惨状,吴苍心中如有刀绞,日思夜寐之间,皆是想寻求血符的破解之策。
偶然间,吴苍听到一个和血符之咒有关的传闻。
说是在恕瑞玛的黄沙之下,有一处古代秘境,里面记载着破解血符的方法。
这消息来源很是可靠,吴苍立刻动了前往恕瑞玛的心思。
无奈一路上山高路远,人迹罕至,路途极为险恶。
若是带着儿子一同出行,以吴求索孱弱不堪的身体,定会因为承受不住旅途奔波,而半路夭折。
思量再三,吴苍最终将儿子托付给家仆照顾,自己则孤身出海。
离别之时,父子泪眼婆娑。吴苍将家中最后一点儿值钱的东西尽数变卖,嘱咐儿子按时购买鹿血,以缓解血符发作时的痛苦。
几年匆匆而过,吴苍犹如人间蒸发,了无音讯、生死未卜。
吴求索也花光了所有积蓄,在加蓝岛上找不到活做的他,不得不前往他处,靠打零工艰难维持生存。
再往后,便是在倪虎手下吃了两年苦头的事情了。
正思索着,一股寒风吹开了吴求索胸前的扣子,露出了那道阴森诡异的血色符文。
缓缓低头,望着这道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受尽折磨的血符,吴求索双眸渐渐变红,心中涌过无限凄凉与悲愤。
为什么?遭受诅咒的,偏偏是吴家?
一想到掩埋在祖坟下的无数族人,吴求索业火攻心,出离愤怒。
当即运转全身灵气,尽数灌注到右拳之上,以碎石裂骨手的劲道,狠狠地朝着院中老树砸去。
拳风呼啸而过,带着破风之声,更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轰!
一拳落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整棵老树剧烈摇晃起来,无数树叶哗啦啦地飘落,恰似冬日初降的霜雪。
拳头已完全嵌入了树干之内。
收回拳头时,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印,宛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
这一拳,已经达到了吴求索遭受诅咒前的最强实力!
他却并没有丝毫释怀,脸上依然死寂如水。
振兴家族,靠的不是对树打拳。
就算再打爆一百棵树,也还是改变不了家道中落的现实。
冷静下来后,吴求索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在灵堂叩拜完先祖牌位之后,在清冷的宅院中散步徘徊。
由于吴家被视为受诅咒的一族,吴宅自然而然地也被看作凶宅。
寻常人别说进来住了,连靠近都不想靠近。
环顾四周,诺大的庭院当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寂静当中,耳边忽然传来钥匙入锁的清脆声响。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位少女,先后走进宅院,关上院门。
“夏伯伯?滢儿?!”
望见那两个人的一刹那,吴求索面颊上洋溢起阵阵狂喜,眼眶立刻湿润起来。
两缕清澈的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自看见吴求索的第一眼起,那男人与少女也是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巴,目光再也不能从吴求索身上移开半分。
“是少爷吗?您回来了?”
“求索哥哥?真的是你吗?”
男人与少女泪眼蒙眬,失神地喃喃着,就连手中提着的物件掉到了地上,也都浑然不觉。
三人不顾一切地冲向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
男人和少年皆是抚摸着吴求索的脸颊,不住地端详着。
“少爷,已经整整两年了,我和滢滢,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男人声音发颤,宽厚的眉眼间,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少女则扑进吴求索怀中,紧紧搂着他不放,泣不成声。
男人名叫夏山,少女名叫夏滢,二人都已侍奉吴家多年,一直照料着吴求索的起居生活。
夏山本是从比尔吉沃特主港漂泊而来的难民,流落到加蓝岛时,险些饿死街头。
幸得吴家收留,方才保下一条性命。
自那之后,夏山便对吴家忠心耿耿。
再加上夏山为人老实忠厚,很受吴求索的父亲父苍赏识,屡次得到提拔,最终当上了吴家管家。
人前风光的夏山,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升迁而膨胀。依然勤勤恳恳,以家仆的身份,为吴家尽心尽力。
但在夏山心中,却一直有一块儿难言之隐。
虽然他长得身高马大,却是雄风不振,在男女之事上颇为无力。
接连三任妻子,都因为难以启齿的理由,愤然离他而去。
心灰意冷之下,夏山依照吴苍的提议,收养了一个弃婴,取名夏滢。
夏山对待夏滢犹如亲生女儿一般,精心养育教导,二人间的感情,与亲生父女毫无差别。
夏滢比吴求索小一岁,自幼与吴求索形影不离。
二人虽说名为主仆,可实际上,更像一对暗藏情愫的青梅竹马。
后来,吴家遭受血符诅咒,族人横尸遍地。
门客、家仆都担心被诅咒波及,纷纷像躲避瘟神似的一哄而散。
惨淡的光景之中,唯有夏山和夏滢坚定不移地留了下来。
吴苍出海之后,父女二人守在吴求索身旁,悉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夏山有几分力气,平日里就在周边海域的码头上当苦力,靠着那点儿微薄的血汗钱维持家用。
为了补贴家用,夏滢白天在附近的酒肆里,寻了个端茶倒水的活儿。
平日里打水做饭、熬药洗衣,与夏山一道,陪伴吴求索熬过整整四年的艰难岁月。
两年前,由于实在不想再拖累两人,吴求索独自离开加蓝岛,漂泊别处。
而夏家父女,则依然始终如一地守在吴家,静候吴求索和吴苍的归来。
夏滢擦干泪水,红着眼睛、泪眼朦胧地望着吴求索道:“求索哥哥,你这两年去哪了?怎么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吴求索嘴唇轻轻颤抖,将自己去往码头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振兴吴家!”
直直挺立于宅院中央,吴求索心中暗暗起誓。
寒风吹过,扬起他略显破旧但依然倔强的衣角。
望着斑驳陆离的残垣断壁,少年握紧双拳,指节泛白,仿佛是将所有的不甘与决心尽数凝聚在这双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