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深渊：翎(一)
广袤的宇宙中，一个长相奇怪的人形生物，百无聊赖的盘腿坐着。在空荡荡的空间中，随着宇宙间的各种能量带起的变化，轻轻飘荡着。
他右手托腮，手臂撑在盘着的腿上，左手随意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膝盖，衣着破烂，头发凌乱，形容落魄。
他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面无表情，还在长吁短叹着。
“哎……”
“唉……”
一声声的叹息飘散在这寂静的宇宙中，显得格外的荒凉与寂静。
在幽魂似的人面前，渐渐有光亮起，见此一直盯着此地动向的那人，眼神一凝身形也转瞬便端正起来，却也只是一瞬精神后，马上就又恢复了原样，活想丢了半口气的样子。
她一挥手将眼前的波动移到了左边，光亮渐渐成形如一面圆镜，镜中也显露出一人一桌来，坐在桌前的人满脸鳞甲，正执笔写着什么。
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眼中却出现了一丝错愕，看了会儿才不确定的开口：“你是——翎？”
翎却头都没转，开口语气十分不好：“别拿你那脸对着我，丑，要么换一个，要么滚。”
满脸鳞甲的易反驳道：“你这也看不见，换不换有什么关系。”
易虽然如此说，还是将脸上的鳞甲尽数隐去，露出光滑且容貌不错的脸来。
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视线都没朝易移一下，开口也不客气：“这样不就好多了，真不明白你天天挂层鳞甲在脸上干什么，吓人吗。”
易无奈的摇摇头，一脸随你怎么样的样子，开口道：“看来确实是你了，这脾气，唉——”
话音一转，已经满是八卦：“不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活像那个那什么来着，嗯——，哦哦，要饭的，不过你现在这样，好像叫叫花子更贴切。”
翎面上不为所动，依旧是面无表情要死不活的样子，语气却与面上表现极为不同，火气不小的威胁道：“好样的，再说一句。”
“呵呵呵……”
易掩饰的笑笑，收起了随意，变得正经起来：“你那儿怎么样了，有什么其他状况吗？”
“唉——，没有，还是老样子。”
翎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半点精气神都没有的样子。
易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有些蠢蠢欲动，“诶，那个，你到底怎么成这样的？”
翎不用看也知道易那故态复萌的样子，闻言只是叹了口气，开口语气平和的喊了他的名字。
“易——”
“嗯?怎么了？”
“这个贱，你今天是非要犯是吧。”
语气平和甚至带了些语重心长，但不可忽视的，是那平静背后的威胁之意。
虽然只能看到翎的侧面，看不清表情，但易也知道翎的脾气上来了，所以易马上端正了态度，开口一本正经：“这个……倒也不是。”我只是实在好奇罢了，这是未尽之言，到底是不敢说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易，实在是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翎，即使是被流放深渊的时候，她都未曾如此狼狈，或者也不能说是狼狈，落魄？好像也不对，算了，管它是什么。
翎一直很在乎自己的仪容仪表，之所以说是仪，是因为她并非单纯去追求好看、美丽，更多的其实是保持外表的庄重得体。当然她也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但又似乎没那么在乎，因为有时她对容貌如何，表现得很随意，有时又会格外的在意，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这么说可能觉得有些不像，但她确实很看重自己的一言一行，不管在什么时候，衣着整洁干净都是她的基本要求，而这个对于神来说也并不难，很容易达到。
但脾气也是真的很差，真的是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这是易心中所想。翎深刻的告诉了他，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可现在看到的翎，是真的很难让人不惊讶。先不说她的精神头和生无可恋的表情了，衣着也可以放一边，更重要的是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肉眼可见脏污。至于那些脏污是什么，视频里易也不好辨认。
能成这个样子，显然翎是连个净尘的术法都没有给自己施过。这可不是易曾经见到的那个，不管自己是被流放到了何处，爬起来便先给自己一套清洁术法的翎。
差距实在太大了，要易当没看见那是不可能的，他实在是好奇的紧，不然也不会屡次犯贱。
要不说他是启的哥哥，启能成如今这样，没点易的影响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易一手养大的孩子，跟他一样缺心眼，翎在心中又长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翎有些不难烦的开口，语气极差。
易到是真正经了，收敛了姿态，开口道：“还有的。”
“说”
“还是跟之前问的差不多，有什么状况，说一说你看到的东西就行，尽量详细些。”
说完后又招呼到，“青、璩你们到这儿来。”
易指着自己身侧的地方说到，而他叫的两人也很快出现在镜中，两人衣色一青一灰，皆为纯色，没有一点图案。
两人到镜前先对着易微微躬了躬身，易也微微点头示意。两人转身面对镜子，也躬了躬身抬起头才发现只能看到翎的侧身，这才一前一后开口：“你好。”
简单的问候后，才在一旁摆下桌椅坐下，坐下后便都执起笔。
翎闻言略微侧了侧身，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同时开口：“你们好。”话音未落便又转回了身，继续盯着面前一处。
易在他们准备好后，便开口道：“说吧。”
“说什么？”
“变化”
“变化啊，不都是变化吗？”
“翎”
易满脸的严肃，语气也不由得有些加重。
“哼，那么严肃干嘛，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翎轻哼一声，意味不明，后面的话则就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了。
闻言易沉默了一瞬，却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一次换易无奈了，开口语气也不自觉的温和了些，“翎，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啦，真是无趣啊，这会儿正经起来了？”
说完又大声而小声的，装模作样的嘀咕道：“切，假正经。”
“我听得到。”
“就是要你听到的。”
没等易开口，翎便接着讲了起来，“对于我来说，如今的世上都是新鲜事。”
易听到这话，便把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闭口不言，只安静的等着。
“唉，这次走出深渊仔细去看，才发现这世界已经在变天了。这样一想，之前出去了和没出去好像没区别。唉——”
“就这不到三千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多出了好几个全新的位面，那些没能顺利诞生的更不知道多少，这一趟真是越走就越心惊啊。”
“就我遇到的那几个新诞生的位面来说吧，它们似乎都和以前的不太一样，它们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嗯……就是不像新诞生的，反而像已经出现了很久很久的位面。”
“有好几个是它刚出现或者刚要出现，我就到了，可是当我进去，却发现它们的法则和秩序都已经很强大了，几乎没有混沌的影子，更不要说混乱无序了，直接就被压了一头。
没有混沌和混乱无序减少，这其实也不算奇怪的，毕竟之前也有着这样的位面或世界出现，而且永生也说过，现在的世界就是这么个趋势。
奇怪的是它们的秩序也出现了，要知道秩序可是由，生灵意志和有序法则组成的。这个刚诞生的世界可是没有生灵的，甚至除了从元位面投映的星球之外，都没有新的星球，但它却有了很强大的秩序。
除了这个，它们的一些的地方很强大，但有的地方又很脆弱，就像营养不良，只供给给了一些地方成长发育一样，显得十分的不均衡，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夭折一样。
而且它们的时间流逝很快很快，我从没见过时间流速如此之快的世界，不过我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宇宙就已经变了好几变，星球也此起彼伏的冒出来。我算过，元位面只走了一个小时，但这个位面所诞生星球上，生命都已经走完一个轮回了。
我在哪里只呆了十天，高智慧生命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位面和星球都给我一种很着急的感觉，就是很急很急，一刻都不能停下来的感觉。
但是这样带来的，是位面内部极其不稳定，而且能量消耗十分迅速，大部分基本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不，是都是，全都是这样的状态。
这些新位面给我一种，临死前能吃多少是多少的感觉，很不对劲，让我一种很不详的感觉。”
翎刚说到此处，她前面的空间突然有了异动，还没等易他们反应过来，翎就迅速的丢下一句，“待会儿再说。”
然后极快的站了起来，浑身就像回光返照一样，突然有了精气神，就此消失在了镜中。
而镜面也开始迅速的扭曲，没一会儿就崩碎了，然后画面就变得一片漆黑。易看着消失的翎，没有了图像的圆镜，一挥手把它取消了。
而翎在面前出现异动后，就迅速起身向后一跃，而她刚才坐着的地方，已经被前方不断蔓延的黑色旋涡吞噬了，而附近的空间也遍布裂痕，旋涡和裂痕都在不断扩散。
而且空间之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不断有长长的鼓包迅速冒起，转瞬却又消失。
也如将要烧开的水一般，气泡不断，渐渐的空间开始翻腾不止，整片空间就像沸腾了一样。
翎也没闲着，一步跃开后，又分出几道身形，快速的向着有裂纹的地方赶去，以指为笔快速的在裂纹上，画下繁复且玄奥的符文，口中也发出一种晦涩调子。
但她画得再快也快不过裂纹蔓延的速度，她分身再多也多不过不断新生裂纹。没一会儿一颗一颗的汗水就从她脸上出现，但还没来及滴落，就消失不见，衣服的颜色也一会儿深一会儿浅，不断交替变换。
但没一会儿，哪些碎裂的空间就开始一片片掉落，但落下后却没有出现在这片空间中。掉落速度不断加快，空间开始向内坍塌，看着就像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幽深隧道。
一条条隧道不断出现，光影也渐渐从破碎的空间中透出，倒是有几分像波光粼粼的水面，别说还真有几分漂亮。
但翎此时可没有时间欣赏这“美景”，一个不注意小命可就交代了。她仍在不断穿梭于这片空间，画着那些复杂的纹路，而那些纹路也闪烁着微光，依附在那些裂纹之上，随着空间不断扭曲却没有消失。
突然翎飞快退出坍塌的区域，也抬手收回分身，翎的后退就像什么信号一般，不断坍塌的空间突然剧烈动荡，而那些隧道也渐渐融合到了一起，逐渐将黑色的旋涡囊括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翎虽然即时做出反应，但还是有几个分身没来得及收回，如一瞬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而此时的翎显然也不好过，浑身通红，像煮熟的螃蟹一般。
但她仍旧紧紧的盯着那片空间，突然她动了，看准时机快速向前一冲，向着黑色旋涡的中心冲去，右手迅速挥动，繁复玄奥的纹路倾泻而出，左手一招，之前画就的符文便向她围绕过来，很快她就被黑色旋涡吞噬。
一个漆黑的布满裂纹的空间里，一片片空间碎片不断向下掉落，一颗黑色的满是裂纹的球，位于这个空间的中心，而整个空间也围绕着它不断搏动，起伏不定。空间时而大时而小，很是不稳定。
突然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东些，从空间上方掉落而下，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那颗破碎的球上，顺着光芒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旋涡正在圆球的上方，一个破碎的透明通道连接着旋涡与圆球。
散发着光微弱光芒的东西掉落到圆球上后，光芒开始向着黑球转移蔓延，为它添上了玄奥的花纹，更显得神秘起来。
当黑球上附满光芒，落在黑球上的东西也被照了出来，勉强能看清是翎的脸，只是比起刚才更黑了些，像落满了尘埃，脸上似乎还有着两道纹路。
她此时正睁大着眼，趴在黑球上一动也不动，要不是她微微转动的眼珠，都要以为是一具尸体了。
光芒爬满黑球后，黑球也没什么动静，翎也趴在上面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黑球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完全碎裂开来，随后就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空间中，而空间也随着黑球的碎裂剧烈震荡起来。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浮尸一般飘着的翎才反射般的转头，别过脸去。
光芒照亮了附近空间，仔细一看才发现翎裸露的皮肤上，有着一道道深刻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已没了血色。
头上也没能幸免，细小的伤痕伴随着两道巨大伤痕，从下颌开始一路往上而去。
一道从侧面右耳上零点五寸处过，后又斜向下，往背后脖颈处去，最后隐入衣领之中；另一条沿头顶中线往后而去，绕肩而过，终于锁骨处。
皆是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可同样没有血液流出，脸上也好身上也罢，都无一丝血迹。
翎起身坐起，看着身上的伤痕，神色淡然，古井无波。然后她便伸手随意往衣服上一扯，扯出一条布条来，对着手上的伤口就是一顿绕，然后扎好，其它地方也是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