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祁平生的马
“凝烟，别怪你爹。媒人已到府外，那庾悦为娘此前见过，相貌端正，颇有才华，也算是一个良配。”谢道韫站在厢房外，劝慰道。
“娘，那等刻薄寡信之辈，怎得会是良配。当日在城中，我遇见过此人，先是对祁平生出言相讥，猜谜赌局输了之后又言而无信。”
王凝烟泪流满面地不断控诉，最后满是祈求地看着谢道韫：“娘啊，您怎么忍心推女儿入这火坑？”
谢道韫也是满脸痛苦和为难。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凝之不管再如何愚钝，在这个家中，依旧是一家之主。何况这还事关王庾两大家族，她一介女流根本没有能力干涉。
谢道韫出神地望着远处天空，晨曦微露，一如当年那般...
“小青，看紧凝烟，不得有误。若再发生上次之事，我定不会绕过与你！”她声色严厉的对小丫鬟吩咐道。
“奴婢遵命。”小青瑟瑟发抖。
谢道韫走出两步又停下，看了一眼院墙后，缓步离去。
小青眨了眨眼。
...
寻阳渡口，此时已是人声鼎沸，往来担货挑夫络绎不绝，商贾小厮穿梭其间。
一只自豫章而来的船刚停靠下来，一名鲜衣少年便一跃而下，跳至岸上。
随后又有一威武男子紧随其后，砸在岸边，震出一声闷响。
“蒯兄，你不来军中效力，着实可惜啊。”陈无敌站在甲板上，看着蒯恩那体格，甚是羡慕。
如果他有此人的体魄，如今岂会仅是一小小什长，起码参军起步。
蒯恩咧嘴一笑，并未回应。
他三两步追上祁平生，往寻阳城奔去。
“快！跟上。”陈无敌招呼身后的士卒，连忙跟上二人。
跑出一段距离的祁平生，瞥见一个驿站，询问陈无敌：“陈什长，能否向渡口邮驿借匹快马？”
陈无敌想了想，话没说满：“我试试看。”
魏晋时期邮驿的传、驿已逐渐合并，传递形式也由步递改为马驿，各类文书或檄文均交由沿途驿递，因此驿站内马匹充裕。
陈无敌是州府兵，与邮驿分属不同管辖，不过他姐夫是州主薄，与分管江州驿站的从事相熟，就看能不能扯下虎皮了。
祁平生焦急等待他。
“幸不辱命，祁公子快快上马。”
不一会儿，陈无敌和一名士卒分别骑着一匹驿马过来，那士卒下马后将缰绳递给祁平生。
祁平生一把抓过，踩着马镫正要翻身上去，忽然一个不稳摔下来。
“祁公子不会骑术？”陈无敌皱眉。
“无妨，我很快就能适应。”祁平生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只想尽快赶到州府。
陈无敌无语，迅速指点他几个骑术要义，又亲身示范一下，祁平生谢过之后，火急火燎地再次翻身上马。
这次很顺利，马儿在胯下还算平稳。
祁平生扬鞭一抽，乘风而去...
...
“驾！快闪开！”
陈无敌一马当先。
祁平生与他一前一后来到寻阳城，守城士卒见陈无敌装束且一脸严肃，以为有紧急军令，不敢阻拦。
二人迅速进城，直奔州府。
“凝烟，快看，是祁公子！”
城内主路上，挎着小包裹，正拉着王凝烟的小青，惊呼出声。
王凝烟顺着她手指方向，便看到了对面骑马疾驰而来的祁平生。
“祁平生！”她举起手兴奋喊道。
马背上，神情专注控制缰绳的祁平生闻声分心，身形不稳，差点被甩出去。
他慌忙坐稳，用力勒住缰绳：“吁——”
“祁平生，你真到寻阳来找我了！”
王凝烟撩起裙摆跑到马前，看着这个时常出现于梦中的男子，一脸惊喜。
“王姑娘，你这是要去哪？”祁平生指了指小青身上的包裹。
闻言，王凝烟满脸羞涩不好意思开口，小丫鬟看她这么不中用，立即接过话：“我家凝烟准备去豫章找你！”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炸雷，震得边上旁观的陈无敌两眼冒星，他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
这是他能听的？
王大人若是知晓此事，祁平生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但他这小小什长肩膀太窄，怕是抗不住刺史大人怒火。
不过，有一说一。
这事就跟民间流传的男女情爱故事样。
刺史大人的女儿正要被人上门提亲，转头却准备南奔数百里，去找另一名男子，而恰好这男子居然还寻上门。
实在太他妈刺激了。
陈无敌既惶恐又亢奋。
祁平生静静地看着眼前女子，在晨曦初阳下，红裙少女的羞怯与勇敢，宛如娇艳欲滴的玫瑰般瓣瓣绽放，摄人心扉又勾人心魄。
“凝烟，久等了。”
他翻身下马，轻轻牵起少女的手。
柔夷娇软无力挣扎了一下，便放弃抵抗。
“走吧，跟我一起去找王大人，谁也不能勉强你。”祁平生平静开口。
“嗯...”
王凝烟声音细如蚊鸣，任由祁平生拉着，沿路返回。
陈无敌牵着两匹马离开了，他的任务已完成，这种浑水还是别趟为妙。
小青则是一脸绝望地跟在两人身后，这次回去她死定了啊。
...
“祁平生，要不我们还是别回去。”半路上，王凝烟迟疑道，她担心父亲会为难祁平生。
如今庾氏媒人正在府上，她又刚和小青偷跑出来，再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嘛。
祁平生微微摇头：“不，这事不能这么做。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你听我的便是，我会处理好。”
见王凝烟依旧忐忑不安，他宽慰道：“你和小青能借助竹梯跑出来，想来是你娘故意为之，不然你所说的院墙外小吏，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到时她会帮你说话。”
王凝烟连忙点头：“对，我娘最疼我了。之前我还求过她，让人给你带信，如今你出现在此，应该就是娘命人通知你的。到时我装可怜一点，找些姜蒜在眼角抹一抹，然后跪下来求我娘。”
“而且，我还可以在我爹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绝食要挟...”王凝烟顺着自己的思路，越说越兴奋，似乎“战胜”王凝之已近在咫尺。
祁平生微微一笑，说服王凝之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他也没有打消王凝烟的积极性，心中开始思索起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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