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具慧根
告别谢道韫母女和熊昌明后，祁平生不敢停歇，连夜雇船赶回豫章郡。
翌日傍晚，祁平生终于回到豫章城郊的祁氏庄园。
还未进庄园，来福就在门口举起双手作喇叭状，高声喊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顿时，庄园内跑出两道身影。
“真的是公子！”
其中一名女仆装的少女，见到祁平生后，满脸惊喜。随后她又往回跑去，大声通知庭院内的人：“公子回来啦！公子回来啦！”
另一名老仆，小跑着来到祁平生面前，高兴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忠伯，老夫人在吗？”祁平生询问。
忠伯原名刘忠，是庄园管事。作为祁氏老奴，自祁远山时他就呆在祁氏，是看着祁平生两兄弟长大的。因此，祁平生一直都叫他忠伯。
豫章祁氏人丁不旺，自祁远山去世后，家中仅祁母、祁民生、祁平生三人。不过祁民生已婚配，育有一子，如今一家三口都在荆州江陵。
原本荆州刺史殷仲堪曾下令，要求下属官员必须把家眷安置于江陵城，便与掌控。祁民生作为其谘议参军比较受信任，加上祁母当时正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祁平生就与祁母一起暂时留在了豫章郡老家。
此外，家中还有两名贴身丫鬟春花、秋月，包括来福常贵在内的十来名奴仆，一名专门做饭的老妇即灶下婢，以及几家依附于祁氏的佃户。
至于那几匹山，近千亩良田，则是祁远山以前积累的家底，还有用祁民生时不时寄回的钱财所购置。
“老夫人自然在！”刘忠应道。
“你把他们安置一下，我去找老夫人。”祁平生吩咐他。
随后，又对蒯恩和到彦之说道：“你们跟着福伯便是，他会安排妥当。到彦之你若是要熬药，可以让福伯带你去找后厨。”
“对了，他们不是家奴，是我祁氏门客，忠伯你安排时注意一下。”
“来福常贵，你们跟我来。”
祁平生说完，牵起獐儿当先走进庄园。
来福、常贵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有所猜测，压着激动的心情，跟在祁平生身后。
四人还没进入庭院，半路上就遇到了祁母，春花、秋月两人正搀扶着她。
祁母虽然年过六旬，但身体硬朗，脚下迈着小碎步，两个小丫鬟险些跟不上。待见到祁平生时，祁母嫌她两人速度太慢，直接甩开二人，快步走过来。
祁平生也立即迎了上去。
“平生，你可算回来了。”祁母拉着祁平生，不禁老泪纵横。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祁平生便半蹲下身来，方便她的动作。
老人略显硬质的皮肤划过脸颊，留下些许体温，那是一个母亲最简单、最纯粹的关爱。
唉！祁平生在心中暗叹。
随后他振作起来，笑容灿烂：“娘，今日我有大喜事告诉您。”
“我儿平安归来，对为娘来说，便是最大的喜事。”祁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道。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祁平生却不知道怎么接，他只好转头对来福道：“把本公子的凭证拿出来，让老夫人开心开心。”
来福立刻从包裹中拿出凭证，交给祁平生，随后祁平生又递到祁母面前。
见到凭证的那一刻，祁母就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她太清楚这是什么了，祁远山、祁民生的评品凭证，至今都还留在她手中。
这是家族根基，必须贴身保管。
祁母来不及思考祁平生为什么能定品，从他手中接过那几页纸，激动又忐忑地翻开后，忽然就捂住脸大哭起来。
春花、秋月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老夫人为何会哭得如此伤心。
就在几人不知所措时，祁母又惊慌地摊开凭证，仔细查看，在确认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后，这才后怕地拍拍胸口。
“吓死为娘了。”
众人都被祁母这一番举动逗乐了，气氛又变得喜庆起来。
“确实乃大喜事，我儿平生品评上品！”祁母当众大声宣布，非常骄傲。
春花秋月两个丫头不清楚上品的含义，但依旧开心附和道：“恭喜夫人，恭喜公子！”
当然，很快祁母就发觉了不对劲：“平生，为何你忽然间定品了？”
“娘，我们进屋，边走边说。”祁平生扶着她，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不过进宫给司马德宗治病之事，他讲的比较含糊，说是给司马道子亲属医治。
至于为何会医术，他解释说自己闲暇时看过几本医书。
完全信任儿子的祁母并未怀疑什么，而是赞道：“我儿平生，果然身具慧根。”
“老夫人您才发现呀？公子一直聪慧过人，自秋月服侍公子时，就知道了。”秋月在一旁娇声插话，接着她又悄悄对祁平生眨了眨眼。
“你这丫头，讨打！”祁母故作生气，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哎呀！老夫人饶命，秋月再也不敢了，公子救命！”秋月一边捂着头夸张叫道，一边跑到祁平生身后躲起来。
祁母心情不错，并没有呵斥她大呼小叫。
而躲到祁平生身后的秋月，随后就与獐儿撞在一起，两人直接脸贴脸，大眼瞪小眼。
獐儿后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秋月则是对獐儿非常好奇，在几人刚碰面时，她就格外留意到了这个小丫头。
祁平生把獐儿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我于吴兴郡认的妹妹，祁獐儿。”
“祁獐儿？”祁母疑惑。
“对，随我姓祁。”祁平生理所当然道。
祁母脸上笑容一顿，接着又展颜道：“我儿高兴就好。”
祁平生对此倒不意外，祁母本身就溺爱前身，现在他又评品上品，估计就是他要把庭院拆了当柴烧，老夫人也会在边上鼓掌，说拆得好。
“獐儿，叫姨。”祁平生摸着小丫头的辫子，鼓励道，他知道獐儿怕生。
兴许是祁平生的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见祁母面容慈祥，獐儿声音软糯道：“姨~”
“真乖！”祁母夸赞了一下。
“还有一事，来福常贵你们过来。”祁平生又对两人招招手。
“来福他们一路护送我至京师，忠心耿耿，其心可察，此前守卫庄园内亦是尽忠职守。我想为二人脱去奴籍，做我祁氏门客。”
祁母没反对，对来福两人道：“此去京师，你们护卫有功，既然平生愿善待你二人，老身自然不会阻拦。稍后我便将你们的卖契归还，明日再让刘忠去郡府处理。”
古代的家奴与主家签下卖身契后，会在官府进行登记，因此家奴才不敢偷取卖身契撕毁，因为那没用。更不敢私逃，因为一旦被抓回，轻则打残重则打死。
究其原因，是因家奴逃过一次就很可能有第二次，甚至心生怨恨暗害主家，惜命的权贵们自然要防范，反正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贱奴。
“多谢老夫人。”
“多谢公子。”
来福常贵内心激动不已，两人给祁母、祁平生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从今往后，他们就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春花、秋月眼睛睁大，小嘴微张，这两兄弟跟着公子出去一趟，居然就翻身了？
尤其是秋月，心中懊悔不已。
她是祁平生的贴身丫鬟，本来此次前往建康老夫人计划让她跟随，只是祁平生要步行赏景，她一个弱女子路上不方便，这才没去成。
现在得知出去一趟回来，就有如此大的收获，自然艳羡。
“另外，我还带了几个人回来，也是作为我祁氏的门客...”说到这儿，祁平生心里有点没底。
来福两人还好，有实打实的功劳，祁母也看在眼里。蒯恩等人完全是陌生人，目前对祁氏来说纯粹就是负担。
想到这里，祁平生又补充道：“近日我便会拓展生计，补贴家用。”
“无妨，几个门客我祁氏还供养得起。你大哥月初刚托人捎回一些钱财，家中之事你无需担心。”
“走吧，跟为娘好好说说，这一路上发生的趣事。”祁母高兴地拉着祁平生的手，往庭院而去。
显然，她认为小儿子此番远行是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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