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挑战之后
我回到狭小的公寓里,给微积分考试评分。考试很艰难,但看起来我已经通过了。我松了一口气,但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下周一,我将重新开始一门新的课程,而我还需要坚持将近一年。
随着时光流逝,我的策略也改变了。此前,我尝试在几天内完成一门课程,现在我花一个月的时间同时完成三到四门课程。我希望自己可以在更长的时间期限内进行拓展学习,以避免很快就遗忘学习过的材料。当进步显著时,我就会放慢速度。刚开始的几节课我都是急匆匆地完成的,这样我就能按部就班地在自己设定的最后期限前完成所有课程。差不多胜券在握时,我从每周学习60个小时调整为每周学习35~40个小时。最终,在2012年9月,在我开始上课不到12个月后,我完成了最后一门课的学习。
这个学习项目的完成过程让我大开眼界。多年来,我一直认为深度学习的唯一方法就是努力完成学业,但我现在意识到这种假设是错误的,学习这条道路可以更有趣、更令人兴奋。在大学里,我常常感到窒息,在无聊的课堂上努力保持清醒,在繁忙的作业中刻苦学习,强迫自己学习并不感兴趣的东西,只是为了取得分数和毕业证。但这个计划是我自己的愿景和设计,所以即使经常面临挑战,我也很少感到痛苦,反而充满活力、兴奋不已,而不是如同做着乏味的家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只要有正确的计划,再加上努力,我可以学习任何我想学的东西。可能性是无穷无尽的,我开始想转向学习一些新东西。
不久后,我收到朋友发来的一条信息:“你知道吗,你上了Reddit(新闻网站红迪网)的头条。”他们在网上找到了我的学习项目,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有些人欣赏这个方法,但怀疑它的实用性:“令人遗憾的是,雇主不会把这当作学位来对待,即使他拥有的知识与毕业生一样多(或更多)。”一位自称是某软件公司研发主管的用户不同意这种说法:“这才是我想要的那种人,我真的不在乎你有没有学位。”7争论越来越激烈。我到底学习完了课程没有?这种学习能确保我得到一份程序员的工作吗?为什么要在一年内完成呢?我难道是疯了吗?
最初的轰动过后,我陆续收到了一些邀约。微软的一名员工想为我安排一次工作面试。一家新成立的公司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队。中国的一家出版社和我签订了一项出书协议,让我向饱受困扰的中国学生分享一些学习技巧。然而,这些并不是我实践这个计划的原因。作为一名在线作家,我已经很开心了,因为在我的整个项目中,这份工作给了我经济上的支持,而且会继续让我衣食无忧。我这个项目的目标不是找一份工作,而是看看我还能做什么。在完成我的第一个大项目几个月后,关于新项目的想法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我想到了本尼·刘易斯,他是我在这个高强度自学的奇妙世界里的第一个榜样。听从他的建议,我的法语终于达到了中级水平。这并不轻松,因为我刚到巴黎时周围是一群说英语的人,我没办法坚持用法语交谈。后来我能学会法语,并且日常交流不成问题,我深感自豪。在完成MIT的学习项目后,我获得了在法国不曾有过的自信。如果我不犯上次犯的错误,结果又当如何?如果我没有先去结交说英语的朋友,选择在法语达到一定水平后再努力从那个朋友圈中跳出来,而是上来就模仿本尼·刘易斯,从第一天就投入直接浸入式学习,那会怎么样呢?如果我能拿出挑战MIT的无畏与果敢,尽可能高强度、高效率地优化学习一门新语言,我能学得多好?
幸运的是,那时候我的室友正打算回研究生院读书,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出去旅行。我们都一直在攒钱,如果我们集中资源,节省旅行开支,也许在旅行中可以干一番事业。我向他讲述了我在法国的经历,包括怎么学习法语,以及原本怎样做可以让自己学得更好。我告诉他,我刚到法国时,加入了一个“不必说法语”的社交圈子,后来才知道要打破这个圈子是多么困难。如果你希望自己有足够多的练习机会,就不应该给自己留退路。如果你从下飞机的第一刻起,只用你要学习的那门语言交谈,又会怎么样?我朋友对此心存疑虑。他和我住在同一间公寓,曾见证我一年内学完MIT计算机专业课程的壮举,但他还是觉得我当时学疯了,而且他对自己的能力没什么信心。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得到。要是我对他不抱有任何成功的期望,他倒是愿意试一试。
我和朋友把这个学习项目命名为“不讲英语的一年”(The Year Without English)。我们去四个国家,每个国家待三个月。在每个国家的计划都很简单:从第一天开始,不许说英语,无论是彼此之间还是和我们遇到的任何人。届时,我们可以看到,在我们的旅游签证到期,我们不得已奔赴下一个新的目的地之前,我们能学到多少东西。
我们的第一站是西班牙的瓦伦西亚。我们刚在机场着陆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两个漂亮的英国女孩向我们走来问路。我们面面相觑,假装自己不会说英语,笨拙地挤出了一点我们知道的西班牙语。她们听不明白我们的意思,有点儿恼火,又问了一次。我们又结结巴巴地说了些西班牙语,她们以为我们真的不会说英语,只好沮丧地走开了。不讲英语似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尽管开头不顺利,但我们的西班牙语能力增长得甚至比我预期的还要快。在西班牙待了两个月后,我们就可以用西班牙语进行交流了,那两个月我们语言能力的进展甚至比我在法国待上一整年的进步还要明显。我们早上会去找老师,在他家里学习一会儿,然后在剩下的时间里和朋友出去玩,去餐馆聊天,享受西班牙的阳光。尽管我的朋友之前疑虑重重,但他也开始接受这种新的学习方法。虽然他不像我那样积极地学习语法和词汇,但在我们在西班牙的最后时刻,他也无缝地融入了西班牙语的世界。这种方法的效果远远好于我们的预期,我们现在都对它坚信不疑。
我们继续旅行,去了巴西学葡萄牙语,去了中国学普通话,去了韩国学韩语。事实证明,亚洲语言要难学得多。开始准备时,我们以为这些语言只会比欧洲语言难一点点,结果却发现难很多。虽然我们竭尽所能地遵守“不讲英语”的规则,但有点力不从心。在中韩两国短期停留后,虽然我们的普通话和韩语没有达到和其他语言一样的水平,但结交朋友、旅行、和人们谈论各种话题已经绰绰有余。到了年底,我们可以自信地说,我们会说四种新的语言了。
看来这个方法不仅适用于学习计算机科学,还适用于语言学习项目。慢慢地,我确信它可以被应用于更多的领域。我小时候很喜欢画画,但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我画的肖像看起来都很别扭和做作。我一直钦佩那些能很快地画出肖像的人(无论是街头漫画家还是专业肖像画家)。我想知道,用学习MIT课程和语言的方法来学画画行不行,这个方法是否也适用于艺术学习。
我决定花一个月的时间来提高我的肖像素描能力。我意识到,我遇到的最大困难是如何勾画好面部特征。例如,画人脸时一个常见的错误就是把眼睛画得过高。大多数人认为眼睛位于头部上方2/3的位置,但事实上,它们一般位于头顶到下巴的中间。为了避免这些失误和其他偏差带来的影响,我照着图片画肖像素描。然后我会用手机拍下素描图,把原始图像覆盖在我的画上。把图片调整成半透明可以让我立刻看到我画的头部是太窄还是太宽,嘴唇是太高还是太低,或者我是否把眼睛画到了正确的位置上。我这样操作了数百次,采用在MIT课程挑战中的快速反馈策略,见效非常快。将这个做法和其他策略综合运用起来,我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画出更好的人物肖像了(见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