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抱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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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庆

霓虹正闪烁,月色正温柔。

蕉窗边上,白月光下,美人打理着青地鹤鸟衔月银狐皮子斗篷,手腕上也多了只翡翠镯子,看着它们,美人眼里淡淡地笑意久久消不下去。

对面靛蓝袍的男人也笑吟吟地:“这银狐皮毛是今日新打的,处理得好,新鲜又好看。刚好前些日子为大师定的青鸟绣样做好了,就请玲珑楼的娘子将银狐皮毛加了上去。她们做事,阁下放心,在下也放心,这赶紧就送到了大夫面前,免得错过了这良辰美景。”

左凇点头道:“多谢。”

“在下职责所在。”男子朝一身白绸睡袍的左凇拱拱手。美人笑自然是千金难抵,人人珍之的。而左凇这个爱美的十八岁少女,有新衣服,自然高兴,

她往窗外瞥了眼,看见明灯无数铺满整片天,盖过星辰的光芒,唯有月光依然烂漫。

“卢采办费心了,外头的灯是哪家点的?”

卢梧卢采办。

“哦,这个啊。”卢梧笑容溢开了,“三个月前王爷就叫在下搜寻世间新奇的孔明灯,在下费老鼻子力气才找到五位做孔明灯的大师,好看吧?”

“的确不错。”

“上元节也未必会有这样的盛典的,阁下且看且珍惜吧。”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花窗珠帘,名画雅花,典型地大家闺秀闺房。

罗汉床上坐着俩位华服娘子。一个穿着水色水仙花苏绣缎裙,梳着飞天髻,戴着缠花,腿上的皮毛上放着白猫,羊脂玉般地手抚摸着猫儿,满目淡笑,美得像是插上双白猫耳朵,就能化身成猫儿妖。

另一个一系青石碧竹宫装,青玉花钗冠,画着珍珠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清清闲闲听着身边的女使读书。俨然一副道长妃子模样。

“姊姊,”白猫儿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妃子裙摆,妃子转过头来,她俏笑指着手心的绣帕,“姊姊喜不喜欢?”

妃子伸出柔荑,指腹抚了抚绣花,“还不错,阿萧,姊姊进宫三月有余,你长进不少。”

闻言,柳静萧乖顺笑笑,“姊姊,高兴就好,这青潭帕是静萧送与姊姊的。”

柳静明挑挑眉,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笑然接过帕子,“说吧,你又想知道什么?”

柳静萧可乐了,提裙走下罗汉床,坐到柳静明跟前脚榻上。搀住青袂,仰头看着眉目清冷却又温柔的姊姊,傻傻笑了欲开口时又娇羞笑答:“姊姊与贵妃关系甚好,贵妃执掌六宫又深得官家宠爱,应该知道王爷择妃典在何时吧?”

“就知道你不怀好心,”柳静明笑笑,轻轻地刮了刮柳静萧的鼻尖,又矫首昂视看向夕阳红霞,“贵妃提过一次,说最晚是明年五月六月的样子,但在那之前肯定会纳娶有些女子进府,你且安心。”

即使夷王有娶同一门姐妹入府的癖好,也没有那么多人能嫁,荣帝为了掌控贵族强族,将大部分贵族的嫡长女收入了后宫。

这是贵妃为荣帝出的主意,如果每个大家族的正主都被荣帝握在手心,这些个家族还敢不敢跟着夷王犯上作乱,与朝廷分庭抗礼!

当然,也有的家族没有将女儿作为棋子献出去,其中大多是夷王党羽,都等着选妃大典,讨好夷王。

“嗯嗯。”柳静萧心花怒放却不大笑,娇俏的笑容从嘴角攀上了枝头,“对了姊姊,田世兄刚刚来过府里,我告诉他,姊姊在歇息,世兄就说他明日再来。”

柳静明轻呵两声,方才的温柔仿佛过眼云烟,眼神凌厉了又淡了下来,“以后别搭理他。”

柳静萧有些懵,问:“姊姊十八岁进了寺,带发修行,一年前才因为选秀下山。与田世兄好久不见,为何要躲着他?”

“你想听?”

“姊姊若是愿讲,静萧就听。”

“姊姊先给你讲本前些年炙手可热的话本吧,”柳静明吃了口茶,继续道:“话本叫《雅静清明》。生角叫温逑,旦角叫柳道。”

柳是大户人家的娘子,喜欢了摄政王好多年,十八岁的那个春天她向他表了白,他看笑话似的嘲弄了她一番,他说今日他就要给他的娉儿下聘了。容聘娇媚,的确讨人喜欢。

容府就在柳府斜对面,看着他们的热闹连天,当夜柳心绪郁结,又逢春雨,辗转反侧,高烧反复,生了场大病。

温是柳的同窗,祖上也是故交。温日日守在柳身边,柳病体娇弱的日子,他就搀着柳走说,如果你站在流言蜚语的顶端,那我就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准备。

柳说,我不会嫁你。

他笑笑,说他一辈子做个保护公主的守卫也成。

虽然如此,但柳很感谢温的存在,在摄政王妃遇喜,摄政王纳妾等一系事后,他陪着柳,哄着柳,让柳还有些生气。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出来了,柳与温要定亲的消息,但不久又消声灭迹了。

温下狱了,这事定夺权也在摄政王手上。柳去见了摄政王,摄政王说温一个庶出,犯上作乱,念其战功,留其全尸已然是皇恩浩荡。

柳想找证据为温洗清罪名,可摄政王名为摄政王,却是个丞相,皇帝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祭祀的。

摄政王说,柳娘子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吧?柳知道是摄政王故意要羞辱她,柳是国公女岂能说跪就跪,她头上顶着的是整个家族的名声,摄政王见状笑了,让人送柳回府,还叫她往后莫再如此。

柳真就跟着出了王府,可摄政王君这辈子也想不到的是,柳走下王府玉阶,扑腾一声就跪下了,决绝得要死,平日和声细语的她拉高了嗓门,‘吾夫笨拙愚钝,一时犯下滔天大罪,温柳氏恭请摄政王殿下大恩大德,饶拙夫一命。’

摄政王记得的很,她当初向他表白也不过是在几位亲近的同窗注视下,当真是胆怯得很,如今大街上摩肩擦踵的人啊!!

皇亲国戚,平民百姓,就连囚车都有,她却敢如此大喊求情。摄政王承认自己嫉妒了,醋意满天地在王府门前说,什么吾夫?什么温柳氏?柳道,你尚为闺阁女子!!

柳说,只要殿下收回死牢不许人探望拙夫的命令,臣妾此刻即可凤冠霞帔去死牢寻他!!殿下若不信,大可一试!!

摄政王以肉体为比试,只要她不先喊不行,就放了温,柳答应了,温被无罪释放,柳却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温从柳小妹处得知柳的事,悔恨难当,又不能愧对柳放下一切为他救回来的命,就剃度了。

“这……柳不会是姊姊吧?”

柳静明看了她一眼,又禀着皇亲国戚地骄傲,声音未尝洪亮分毫,却似如雷贯耳:“我叫柳静明,又号雅清大师,雅静清明。”

我我……靠……柳静萧手里的果盘差点抖下去,柳静明轻笑:“事实上是田阐诬告温效朔,偷盗田氏族印。我是先求见老夫人,可田阐已经做了宗子,他不让我见老夫人。

“大理寺卿是田阐的外祖,大人当年仕途尚坎坷,外祖病重,我不能给他们添乱。我也不能像柳道一样任性,但我要是跪了,他仕途也就断了。

“温效朔还是死了,我也出家了。那句与世界为敌,温效朔真的说过,他还说过一堆别的,只是我嫁了人,他丢了魂。”

柳静明沉默半晌,忽然起身:“姊姊得贵妃的恩,出宫半日也该拜别大人,回宫去了,过几日就是元宵,阿萧好好陪陪大人。”

元月十五元宵佳节,万家灯火,金吾不禁,勾栏食铺入夜不烊。

很巧很巧地小嬢嬢欧阳氏犯了旧病,宫宴早早就散了,各封王去宫里向小嬢嬢请了安就回去了,姜浯站在前头,却只是看着皇后笑了几下。

旁边红色月季宫装的贵妃瞧见了,也笑了笑,一边青碧荷叶宫装的柳妃柳静明,不动声色地看了贵妃一眼,淡淡问:“得逞了?”

“不会。”贵妃玫红的嘴唇揉开一个笑,像是看宿敌落败般的得意,“爱她是他最大的不理智,也是他最大的理智。”

柳静明不表态,贵妃耳语道:“机会来了,今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