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必贵于反思

人之父子，或不思各尽其道，而互相责备者，尤启不和之渐也。若各能反思，则无事矣。为父者曰：“吾今日为人之父，盖前日尝为人之子矣。凡吾前日事亲之道，每事尽善，则为子者得于见闻，不待教诏而知效^①。倘吾前日事亲之道有所未善，将以责其子，得不有愧于心？”为子者曰：“吾今日为人之子，则他日亦当为人之父。今吾父之抚育我者如此，畀付^②我者如此，亦云厚矣。他日吾之待其子，不异于吾之父，则可俯仰无愧。若或不及，非惟有负于其子，亦何颜以见其父？”然世之善为人子者，常善为人父；不能孝其亲者，常欲虐其子。此无他，贤者能自反，则无往而不善；不贤者不能自反，为人子则多怨，为人父则多暴。然则自反之说，惟贤者可以语此。

今译

父子之间，有的彼此都不想着各尽其职，而互相求全责备，这尤其是导致父子渐渐不和的重要原因。如果能各自反思，就没什么事了。做父亲的说：“我如今是做人的父亲，以前也曾做人的儿子。大凡我以前侍奉父母，事事能尽心尽力，那么做子女的看到听到了，不用等到别人教导就知道效仿。如果我以前侍奉父母做得不够好，如今却要求自己的子女要做好，难道不会觉得有愧于心吗？”做儿子的说：“我如今做人的儿子，将来也要做人的父亲。如今我的父亲这样抚养我长大、给予我所需，可称得上是厚爱了。将来我待我的子女，跟我父亲待我没什么差别，那就可以无愧于天地。如果有所不及，那不仅有负于子女，而且还有何颜面见我的父亲呢？”然而世上的好儿子，也常常是好父亲；不能孝顺父母的，也常常虐待自己的子女。这没有别的，只是因为贤者能自我反省，所以无论做父母还是做子女都能做好；而不贤者不能自我反省，所以做儿子就多怨恨，做父亲就多暴戾。这样来看，自反的道理，只有贤者才可以对他说（明白）。

简注

①效：效仿，模仿。

②畀（bì）付：付与，给予。

实践要点

家人之间日常多接触，而日常生活很琐碎，一不留心，就容易产生摩擦，相互怨恨。在此，“自反”就变得非常重要。每个人在家庭里，都有不同的角色，或者作为子女，或者作为父母。如果父母与子女在相互责备对方做得不好时，能够静下来，想想自己做得是否够好，曾经或将来自己处于对方的角色，又能不能做好，这样就能减少很多怨恨和暴戾。

“自反”能形成一种良性的循环。人都是有缺陷的，当你习惯于自我反省，你会发现并关注到自己的种种不足，从而急于改善和提升自己，而不会紧盯着别人的过错，也就会变得“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这样渐渐地，即使有些事经过自反发现自己的确没做错，而对方确实做得不好，你也能学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