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代序——给苛勒的一封信
尊敬的苛勒先生:
本书的成书十分缓慢。
我记得十多年前的那一刻,黑板上画着一些用来说明问题的图形,对于一个心理学团体来说,它们毕竟不只是图解,而是对真正概念的描述。1912年,当我还是学生时,我就对科学理论饶有兴趣。我在答辩共存事实流行的这一心理学论题时,最终被迫不仅使用时间概念,而且使用空间概念(反对一种当时被完全接受的哲学信条)。我对一般点集论有所了解,我隐约感到,新兴的数学课程“拓扑学”可能有助于使心理学成为一门真正的科学。我开始研究拓扑学,并运用拓扑学的概念,不久我就感到,这些概念尤其适合于心理学的特殊问题。
然而,这项工作的迅速发展,迫使我考虑越来越广的心理学领域,同时也使我面临越来越多的有关问题。这就是本书一直未能完成和出版,以及它尚未包括“向量心理学”的原因。主要困难不在于掌握数学问题本身,至少就有关的拓扑问题来说。在多次试图运用更为复杂的拓扑学概念以后,我发现,只要运用最为简单的拓扑概念就足可应付,而且卓有成效。向量心理学当然需要更为复杂的数学体系,这是近乎没有疑义的,甚至需要研讨尚未发展的数学领域。但是可以说,主要困难在于处理位于心理学和数学之间的问题。
我们知道,至少自相对论以来,经验科学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定义动力概念,甚至假设规律,而且只有包括概念、同等定义和规律的整体系统才能够对适合或不适合经验事实予以正确的或错误的判定。然而,这种“自由”是一种多少有点可疑的礼物。可能性流形意味着不确定性,在年轻的心理学科学中,几乎所有的概念都是悬而未决的,这种不确定性可能变得相当棘手。随着心理学接近逻辑上成熟的科学状态,定义就不再是任意的了。它们成为意义深远的确定,这种确定预先假设对概念问题的掌握,但是这种确定完全由客观事实来指导。
处于目前状态的理论心理学必须尝试发展一种概念系统,它表明一个格式塔的所有特性,在这种系统里,任何组分都取决于其他每一组分。因为我们尚不认识确实足以确定这种概念系统的事实,另一方面,因为不发展这种概念系统就不能获得对“事实”的这种认识。看来唯有一种方法可行:采用试验性的步骤慢慢进行、慎重做出确定、考虑心理学的整个领域,以及同心理学研究的实际工作保持最密切的联系。
如果有这项工作的话,那需要一个团体的合作。我总是感到,我自己一个人不能卓有成效地思维。假如这样的话,我希望这种不利条件也许原来是某种有利条件,因为它使本书成为一个团体工作的成果。同你熟悉的那些人知道,你对“心理学学派”没有兴趣,而本书的主要动因之一,就是有助于发展一种得到普遍理解而又独立于各学派的心理学语言(顺便提一下,我尽力打破格式塔主义者不互相攻击的神话)。然而,我认为,各集体已经并且总是会在科学工作中占有其地位。我也认为,柏林心理学研究院这个团体就是这样的一种朋友集体:一起共事多年、对心理学的所有领域均感兴趣、同样关注理论和实验。这个集体是否有价值,历史将会证明;但至少它曾令人感到幸福和振奋。
但愿本书多少有点反映这个集体的精神和你对集体的每一步骤的主要影响。对于散居在全世界的朋友来说,这种合作感看来会继续下去,集团也会稳步扩大。我所喜爱的莫过于为这种广泛的合作作出贡献。
我把本书献给东西部会议上的一个新兴的科学中心,我希望那里会产生新的富于成效的集体。
库尔特·勒温
1936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