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类灵非灵
东晁殿，拂云这几日都没有出门，连文澜殿都不去了。
护卫和侍女们都认为是上次阿锋和阿钦受罚的事，让他有了顾忌，感动的同时，也有些不忍。
玲珑给他倒茶的时候，试探着问道：“公子，要去御花园走走吗？听说去年从南方引进的蝴蝶兰开花了呢，风一吹就像是各色的彩蝶在飞舞一般，很漂亮。”
拂云搬了摇椅躺在荷池边，拿着本书却是盖在了胸口，此刻正将手枕在后脑看着明净的天空，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眼中带着些忧虑。
“公子？”玲珑见他半晌没有回话，轻声叫了一声，提醒道：“冰姑娘来了。”
拂云偏头，见到门口的白衣女孩，笑嘻嘻的招了手，却并没有起来，“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想问你。”
玄冰走近了，将医药箱放到一边，道：“我是来给你上药的。”说着，挽起他的裤腿，见到膝盖上的淤青，摇头叹息一声，“就知道你这人不会这般听话，你身边这些人也没几个管得了你。”
拂云对玲珑道：“你们不是想去御花园看蝴蝶兰吗？趁着神医姑娘在，赶紧去。”
玲珑应声退下，把远处伺候的侍女内监也叫走了。
拂云朝屋顶的方向喊了一声：“你们几个也走远些，不许偷听我们说话。”
他说完了，侧耳听了听，不过，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玄冰上完了药，给他揉了揉，好奇问道：“什么事啊？这般神秘。”
拂云坐了起来，收起长腿，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凑近了些，几乎是耳语般的问道：“你知道异人族吗？”
玄冰眨眼，点头，却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鬼鬼祟祟的——异人族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但也并不是什么禁忌，何必这般小心翼翼？
拂云微微蹙眉，眼神担忧，“那你应该听说过吧？异人族活不过二十五岁。”
异人族，就是灵族与人族的混血。因为有一般的灵族血统，所以他们也拥有灵力。但因为同时拥有人族的血统，所以他们的力量有限，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们无法完全化为人形。
异人族一出生便是半人半兽的形态，比如羽人族，他们的肩胛骨会生出翅膀，或许会飞，也可能不会飞。这一形态会跟随他们一生，即便灵力增长，翅膀也不会消失。
不过，异常的形态并不是异人族最大的困扰。
他们最大的麻烦是短暂的寿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族与灵族虽是数千年的同盟，但两族之间是禁止通婚的，违反禁令的人族和灵族会被放逐。不过，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法律或者规则能够禁止的。由此，便诞生了许多游离在世界边缘的异人族。他们在这世界的地位或许比魔族更加不如，至少魔族还有立足之地，而他们，不是人族，也不是灵族，只是一群不被承认也不被接受的游魂。
这些都是常识，玄冰自然是知道的。而拂云之所以会问，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初雪知道这些，但并不确定玄冰是否知道。
玄冰对此很是无奈——她只是失忆了而已，又不是变成白痴了。
她很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拂云想了想，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待异人族的？”
玄冰摸着下巴望天，想了会儿，“这个我倒是从未想过，我也从未见过真正的异人族，一时还真不好说……不过，你说的是哪方面呢？”她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拂云道：“随便哪方面……若是你在大街上见到城防军在追捕一个异人族，会怎么想？”
玄冰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拂云蹙眉，“即便他没有做任何伤害旁人的事？”
玄冰道：“灵君定下这种规则，定然也是有其道理的。”
“是吗？”拂云似乎有些失望，躺了下来，看向天空中飘散的白云，呢喃般道：“若是初雪，定然不会这般说的吧。若是长欢……”
呵，初雪只会救人，不会伤害任何人。而长欢啊，她定然会说，错的不是异人族，而是规则……吧？
玄冰并没有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摸着下巴继续道：“你说他们没有伤害任何人，虽然没有错，但也不对。灵族和人族的通婚虽然没有直接伤害任何人，但这种做法很可能会导致灵族的灭亡呢。或许，当初灵君提出这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拂云惊愕，“灭亡？”
——会不会太夸张了？
玄冰郑重点头，“这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在太医院有许多从灵族抄录的医书，很多都是数千年前的古籍，记载了探寻异人族长殇缘由的经过。在最初的时候，人族与灵族之间并没有禁止通婚，是后来发现他们的后代都活不长久，灵君才提出这条禁令的，还特地把这一条加进了两族的同盟条约之中。”
拂云有些不解，问道：“这件事对人族与灵族都会有影响吧？为何单单会导致灵族的灭族？”
玄冰道：“因为灵族的寿命很长啊，而且，他们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拂云沉默了会儿，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册，盖在了脑袋上。
玄冰看着那书的名字——《类灵志》，是记录各种异人族的书。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拂云将书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问道：“若是我告诉你，你会帮我保密吗？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玄夜。”
玄冰微微一愣，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眼神——带着一分期待，两分不确定，还有七分思念……如此寂寞。
她心中微微颤了一下，不自觉的点头，“好。”
这回轮到拂云惊讶了，看了她良久，最后却是笑了，眯着眼睛，弯着嘴角，笑得比这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他将那本书放在一旁的小案上，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不知道御膳房有没有银鳕鱼。”
“哈哈哈……”门口突然出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黑衣华服的男子轻松跨过高高的门槛，“还是冰儿厉害！清蒸银鳕鱼如何？”
却是带着午膳过来的玄夜。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不知是因为前朝之事顺利解决了，还是因为拂云进宫后第一次主动要求用膳。
玄冰行了礼，收拾了医药箱，道：“夜哥哥，我该回西寰殿了。”
拂云拉住她，“着什么急？你走了，那银鳕鱼谁吃？”
玄冰眨眼，“银鳕鱼是给我的？”
拂云理所当然点头，“自然。这是你最喜欢的菜啊，失忆了口味也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