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下第一”
不知在人潮里熬了多久，终于听见招生老师喊出“嬴政”两个字。
嬴政快步上前，身前的老师眼皮都没抬，语气像淬了冰：“年龄，魂力。”
他猛地抬头，眼里像是燃着两簇火苗，那是对未来的热望，藏都藏不住：“十一岁，二十八级！”
老师指尖在名册上敲了敲，依旧是那副平淡语调：“行，十枚金魂币。城主推荐信呢？”
嬴政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城、城主推荐信？还有十枚金魂币？这是什么意思？”
“哦——”老师拖长了调子，终于抬眼扫了他一下，那眼神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合着你没有？那滚吧。下一位。”
嬴政眼里的火苗“噗”地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他攥了攥拳，伸手拉了拉身后的霍雨浩。
霍雨浩怯生生上前：“十一岁，十一级……”
“废物。”老师连多余的字都懒得说，直接挥挥手，“下一个。”
“怎、怎么会这样？”嬴政的声音发颤，前世浸在儒家典籍里的认知被狠狠砸碎，“史莱克不是天下第一学院吗？它不该是有教无类的吗？！”
“说了下一个就下一个！”老师猛地拍了下桌子，魂力震得空气嗡嗡响，“你们这两个废物还赖着干什么？挡道！”
嬴政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拉着同样失魂落魄的霍雨浩，一步步朝着史莱克学院相反的方向挪。
身后是史莱克城的喧嚣繁华，朱门酒肉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刺得人鼻腔发酸。
嬴政望着那片流光溢彩，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这里从不是穷人能踏足的净土。
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贵族们用权力和金币搭起来的戏台子罢了。
嬴政低着头往前走，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忽然有句诗撞了进来。
还是当年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反复念叨的，他成绩差，整首诗就只啃下了头一句。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他低声念着，字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股说不清的狠劲。
霍雨浩跟在旁边，脸色比纸还白。
刚才离开报名点时，他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个人——白虎公爵府的二公子，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报出身份，就被招生老师笑着迎了进去，那笑容，比对着他们时温和了百倍。
“政哥，”霍雨浩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眼里却燃起了一簇异样的光，“你说得对。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要让天下的贵族，都为我颤抖！”
先前他总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可天梦冰蚕融入魂环后，那股潜藏的力量在血脉里翻涌，让他第一次敢去想那些不敢想的事。
嬴政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眼神沉沉的：“雨浩，你记住。金钱会蛀空人心，权力能瓦解意志。咱们要是忘了今天这份疼，迟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
霍雨浩用力点头，指尖掐进了掌心。
巨大的失落像潮水般漫上来，糊住了眼睛，也糊住了方向。等两人回过神时，竟站在了一家酒馆门。
劣质的麦酒香混着汗味飘出来，门楣上的木牌歪歪扭扭写着“醉不归”三个字。
瞥见酒馆门楣上“醉不归”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嬴政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馆子里撞出回声，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涩味，像含了口碎玻璃。
前世的画面猛地涌上来——工厂车间里汗湿的工装，出租屋屏幕上富人宴会上晃眼的水晶灯，还有攥在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工资条。
两世的记忆搅在一起，像团乱麻堵在胸口。
“他娘的！”他狠狠捶了下桌子，木桌发出痛苦的呻吟，“穿都穿过来了，这辈子再混不出个人样，简直猪狗不如！”
柜台后老板瞥了他一眼，扔过来一坛劣质麦酒。
酒液泛着浑浊的黄，那股冲鼻的麦香混着酸味，竟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嬴政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却也压下了眼眶里的热。
十一岁的身子哪经得住烈酒，不过几坛下肚，眼前的人影就开始发飘。
他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纹，心里无奋怒的想：“马红俊，戴沐白……他们凭什么？明明就是群仗着出身作威作福的人渣……”
“邪不胜正？狗屁！”他突然拔高声音，引得邻桌几个醉汉侧目，“这天道，根本就没长眼！”
酒劲像潮水般顶上来，胆气也跟着壮了。
嬴政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酒馆角落那架破旧的木梯走，一步三晃地往上爬。
木质楼梯发出“吱呀”的惨叫，仿佛随时会散架。
他却不管不顾，踩着醉步，硬是挪到了酒馆最高的阁楼上。
嬴政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像淬了火的钢钉砸在地上。
“看看！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学院！这就是你们趋之若鹜的史莱克！”
嬴政突然提高声调，唾沫星子随着怒吼飞溅。
“十二岁！二十八级！这样的天赋在他们眼里算什么？算路边的石子！算碍眼的尘埃！就因为没有那十枚金魂币，没有那狗屁城主推荐信，一句“滚”就把人打发了！”
嬴政猛地指向人群后方，眼神像刀子剜过。
“还有他！十一岁的孩子，怀揣着对魂师的憧憬站在这里，换来的只有“废物”两个字！凭什么？就凭他不是公爵府的少爷？就凭他兜里掏不出金灿灿的魂币？”
嬴政突然冷笑，笑声里裹着冰碴。
“天下第一？哈哈哈！这四个字从史莱克的门槛里说出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教的不是魂技，是等级！他们收的不是学生，是权贵的子孙！”
嬴政一步步向前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你们看看周围！多少双渴望的眼睛在排队？多少颗滚烫的心在等待？
可他们只看得见金魂币的闪光，只认得城主府的印章！
我们这些出身平凡的人，就算怀揣着比太阳还炽热的梦想，在这里也只能被踩进泥里！”
嬴政突然张开双臂，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力量
“这不是学院！这是一座用金币和权力砌起来的牢笼！他们想困住我们的脚步，想磨灭我们的意志，想让我们一辈子都低着头说“我不配”！”
嬴政猛地握拳砸向自己胸口，震得声音发颤。
“但我告诉你们——不配的是他们！是那些坐在高台上用鼻孔看人的考官！是那些把梦想标价出售的蛀虫！今天他们敢把我们拒之门外，明天我们就敢踏碎这扇门！”
嬴政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记住今天的屈辱！记住这“天下第一”的嘴脸！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史莱克城”的钟声为我们敲响，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乖乖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