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断崖练气·逆流初试
我抱着阿旺踩上那块突出的岩石时,鞋底在湿滑的石面上打滑。
它立刻把前爪搭在我肩头,尾巴绷成小旗杆——这畜牲,比我还紧张。
“稳了。“我摸到岩石背面的凹陷,背贴石壁蹲下。
风从崖边卷上来,裹着山雾往领口钻,倒比林子里的追杀强些。
阿旺抖了抖毛,慢慢蹭进我怀里,前爪的血痂蹭得我手背发痒。
我解下腰间的符袋,取出最后半块止血草,轻轻按在它伤口上:“忍着点,苦。“它却把鼻子往我掌心拱,湿凉的触感让我想起青梧山祠堂里那盏长明灯,总在冬夜里暖着守夜的我。
残卷在怀里发烫。
我摸出那卷泛黄的布帛,借着月光展开——玉婆婆说这是青梧山最后一卷《九章》,被虫蛀的半页上还留着先祖的批注:“逆脉者,非逆天道,逆人心耳。“三天前引黑风子雷灵反噬时,残卷突然在我胸口震动,此刻摊开在膝头,那些褪色的字迹竟泛着淡青光晕,像要活过来。
阿旺忽然竖起耳朵。
我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崖下雾气里那团影子还在,只是更淡了些,像块被水冲散的墨。
许是方才黑风子的雷符惊走了它,又或许...我捏紧残卷,喉间发苦。
逃亡三个月,我早学会把每个异动都当杀招防着,但今晚不同。
我需要突破练气三层的瓶颈,再躲在泥里装老鼠,只会连阿旺都护不住。
“委屈你守着。“我对阿旺说。
它用脑袋撞了撞我的手腕,算是应下,然后蜷成团趴在我脚边,眼睛却盯着崖下方向,耳朵支棱得像两把小剑。
我闭目,把残卷按在丹田位置。
前几日引雷灵力时,灵力在体内走的路径突然清晰起来——从劳宫穴入,绕手三阴经逆冲,竟避开了我幼年被正道修士打伤的督脉淤塞处。
那时我只觉得侥幸,现在细想,或许这就是“逆流诀“的真意:不是硬抗,是借势。
夜风灌进领口,我打了个寒颤,却趁机引着凉意入体。
按照正道吐纳法,灵力该从百会穴往下走,可我偏要反着来——舌尖抵上颚,想象灵力从脚底涌泉穴开始,沿着足少阴肾经往上行。
这是邪修引气的路子,青梧山的典籍里说过“邪修夺天地之气如饮鸩“,但此刻我只觉那股凉意清冽得很,像山涧里未化的雪。
“啪。“残卷在膝头轻响。
我睁眼,看见布帛上“逆脉引气“四字突然凸起,像有手在下面推着。
玉婆婆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腕说:“你这脉,天生能顺能逆,是青梧山断了的根。“那时我只当她是将死之人说胡话,现在却懂了——青梧山守了千年的“持中“,或许从来不是守着正邪分界,是守着这颗能容万物的心。
灵力在体内转了三圈,我感觉丹田处涨得发疼。
这是练气三层的瓶颈,像有层薄茧裹着,怎么冲都破不开。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逆转灵力走向——刚才顺着肾经上行的凉,此刻逆着心包经往下压,撞向丹田那团憋得发慌的热。
两种灵力在体内相撞的瞬间,我喉间一甜,差点咬到舌头。
阿旺立刻跳起来,爪子扒着我的裤管。
我摸了摸它的头,尝到血味反而笑了:“别急,快了。“
残卷上的字迹开始流动,青白色的光顺着布帛爬上手背,像先祖的手在引我走那条没人敢走的路。
我想起黑风子被雷灵反噬时的表情,想起他说“邪修余孽“时眼里的贪婪——正道总说存天理灭人欲,可他们的欲,比邪修更脏。
灵力突然一松。
那层薄茧“咔“地碎了,热流顺着命门穴往上窜,在百会穴炸开,又顺着任督二脉循环而下。
我睁开眼,看见崖下的雾气被月光照得透亮,连石缝里的青苔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旺的尾巴在我脚边扫来扫去,带起细小的碎石,叮铃铃响成一片。
“成了。“我哑着嗓子说。
掌心的灵力光团比之前亮了一倍,还带着淡淡的青金色——是正邪灵力交融的颜色。
残卷上的字迹慢慢淡去,却在我识海里留下一幅新的经脉图:正道的顺行如江河,邪修的逆行如暗流,两者在丹田处交汇成漩涡,倒比单修一路更稳。
阿旺忽然用脑袋拱我的膝盖。
我低头,见它正盯着崖下方向——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半块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兽骨,泛着青白的光。
那影子...是头妖兽?
我捡起身旁的碎石扔过去,骨头上腾起几缕黑烟,转瞬就散了。
“走了也好。“我把残卷收进怀里,指尖触到里面夹着的半片玉珏——那是青梧山灭门夜,我从父亲怀里扯下来的。
他说这是和幽冥海的信物,可青梧山宁死没碰邪修的东西。
现在我才明白,或许真正的信物,从来不是玉珏,是这颗能看清善恶的心。
晨曦爬上崖顶时,阿旺突然竖起耳朵,朝着东南方吠了两声。
我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山坳里飘起几缕炊烟——是三天前路过的那个破村子,当时我躲在草垛里,听见村民说“九曜盟的人又来收护山费“。
“该回去了。“我拍了拍阿旺的背。
它立刻窜到我脚边,尾巴摇得像团小毛球。
有些事,总躲着是问不明白的——比如青梧山为什么必须死,比如父亲临终前说的“逆脉见天日“,比如...那半片玉珏里,到底藏着谁的秘密。
崖风卷起我的衣角,残卷在怀里轻轻震动,像在应和我的心跳。
阿旺先我一步往山下跑,跑两步就回头等,眼睛亮晶晶的。
我摸了摸腰间的符袋,里面的火符还在,新修的灵力在经脉里流转,烫得手心发痒。
这次,我不是逃。是...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