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也许真的可以为你活一次
雨声如同缠绵不去的私语，悄然落入夜色中。高楼林立的北京城，似乎也在这场梅雨季里吞噬掉了人间所有的温度与清明。
绿萍坐在工作室的会议桌前，手里是一份未盖章的合约。对面，纪程正靠在窗前，手插口袋，眉头轻蹙。
“你确定要签？”他问，语气不是劝阻，却带着分明的焦虑。
“为什么不？”绿萍指尖滑过合约的第一页，“这是平台主动抛过来的资源，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你清楚他们背后是谁吗？”纪程转过身，目光如炬，“费氏集团刚刚入股这家平台，现在他们提出让你担任剧集《浮生若梦》的联合制片人，并演出女主……你觉得是偶然？”
绿萍眼神未动，唇角勾起，“我知道。越是他们主动送来的东西，越说明我手上的那一刀捅得够狠。”
“可你也知道，这一部剧的编剧，是林然。”
绿萍的手指顿住了。
林然，紫菱的大学好友，曾是绿萍在校园时期最信任的师妹，却也是最早背叛她的人。当年绿萍受伤，退赛风波，林然私下把她的黑料交给了媒体，从此绿萍的舞者生涯断送。
“这不是刚好吗。”她笑着将笔盖打开，按下签字，“我正缺个机会，把旧账清一清。”
纪程望着她，沉默良久。
他忽然上前一步，声音低哑：“绿萍，你不需要一直靠仇恨活着。”
绿萍抬眸，眼神透出一抹冷意，“可惜，仇恨还没死，我怎么能先活？”
纪程的眉头紧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他终于轻声开口：“那如果……我想让你为我活一次呢？”
绿萍一愣。
她从未听他这样说过。他们之间的情谊，一直像温水煮青蛙，日复一日地沉默滋长，从未点破。
“你……说什么？”
纪程却忽然转开目光，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没什么。签完合约就早点休息，明天要见导演。”
绿萍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动。那句“为我活一次”，在她脑海里如夜雨般缠绕。
与此同时，紫菱在另一处别墅疗养地渐渐康复。
楚濂来得频繁，每次都带着亲手煮的粥、安神的香囊，还有一些关于旧时回忆的小物件。
那天他带来了一个音乐盒，打开后是他们高中时一起合唱的那首《The Blower’s Daughter》。
紫菱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
“你还留着？”她声音颤抖。
“我什么都没丢。”楚濂盯着她，“除了你。”
紫菱咬唇，眼泪再度滑落：“楚濂，我不是不想跟你走……只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带你走。”他一字一顿，“哪怕你现在是费太太，我也带你走。”
“你以为他会放过我？”紫菱声音突然变得锐利，“他连我最亲近的闺蜜都能悄无声息地挖走，再把我送到网络舆论的漩涡里……他是掌控者，是棋手。我是他雕刻出来的玻璃娃娃，是他永远放在书桌上的那件藏品——你动一下试试，他就让你粉身碎骨。”
楚濂的手颤了。
“那你还爱他吗？”
紫菱摇头，又点头。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我只知道，他太强了，而你……让我还能想起小时候的阳光。”
另一边，费云帆的私人办公室，地毯上散着几张照片。
照片中，紫菱依靠在楚濂肩头，楚濂用衣角为她擦眼泪，两人之间的氛围亲昵到让人无法忽视。
费云帆紧握酒杯，指节泛白。
“删热搜。”他冷声吩咐助理，“另外，把楚濂的新项目暂停掉，理由是资金链评估风险。”
“可是楚总，那边是外资合资……”
“我说了，停。”
他一字一顿，像是要从喉咙里逼出所有怒火。
沉默中，助理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他望向窗外，喃喃：
“我为你丢掉了巴黎，放弃了米兰，却还是守不住你这颗心。”
那晚，他独自驱车前往郊外别墅。
紫菱刚洗完澡，看到他时脸色一变。
“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不会来？”他走进来，雨水未干的外套滴在地毯上，“你以为我眼睁睁看你和他牵手、拥抱、哭泣……我还能假装看不见？”
紫菱握紧浴袍：“你早就知道我爱过他。”
“可你嫁的是我。”费云帆咬牙，眼神近乎狠厉，“你是我的人。”
“我是你的筹码，不是你的爱人。”
啪——
一声脆响，茶几上的酒杯摔成碎片。
费云帆捂住额角，闭眼深吸一口气。
“紫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一刻，他像个突然被抽走全世界的男人，声音里终于有了疲惫与脆弱。
紫菱愣住。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你……为什么不肯放我走？”
费云帆喃喃：“因为我真的只有你了。”
《浮生若梦》的拍摄如火如荼。
绿萍站在片场，手中是一页重写过十次的剧本。
那场戏，是疯批女主在剧中毒死情敌，剖白一切的高潮场面。
“你以为我是疯子？不，我只是比你早十年明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公正。”
绿萍一句一句咬字，情绪深到让整个剧组屏息。
导演一声“过”，众人都鼓起掌来。
纪程站在摄影监视器后，眼睛泛着湿意。他知道，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舞台上摔倒会哭的女孩了。
她现在是披荆斩棘的王。
拍摄结束，绿萍摘下耳麦，迎面撞上林然。
林然冷笑：“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绿萍轻描淡写地一笑：“我不仅回来了，还站在你头上。”
林然怒极：“你以为楚濂真的喜欢你？他在法国时都和紫菱同居了！”
绿萍脸色未变：“所以呢？你现在还靠着她的‘同情票’给你续命，林然，你已经输两次了。”
林然手指发抖，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这时，纪程走近：“你还好吗？”
绿萍看着他：“我很好。我只是越来越想知道，你到底在我身边，是因为友情，还是……”
纪程怔住。
他终于一字一顿地说：“是因为我爱你，从头到尾。”
夜幕降临，BJ的天空少有地放晴。
绿萍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车水马龙的夜色，忽然觉得自己像站在舞台中央，灯光亮起，她终于不再是别人的配角。
她低声念了一句：“纪程，谢谢你。”
而此时，紫菱站在费家花园，手中握着一封未拆的离婚协议书。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神终于不再飘摇。
她轻声说：“楚濂，我要的幸福……或许真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