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孙无忌
当晚，陆川在“明镜堂”设下简单的酒宴，为所有参与此案的“明镜堂”成员以及自发保护他们的百姓代表庆功。
酒是寻常的米酒，菜是醉仙楼魏语焉特意送来的几样精致小炒，以及赵三墩心心念念、由陆川亲手改良烹制的“东坡肉”——如今这道菜已成了“明镜堂”的招牌庆功菜。
席间，气氛热烈。萧子敬、刘夫子、杜子腾这几位核心讼师，此刻脸上也少了几分往日的拘谨，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手中的笔，竟能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将一个横行乡里的恶霸拉下马，能让那么多含冤受屈的百姓重见天日。
“先生！”杜子腾端起酒杯，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涨红：“此番若非先生运筹帷幄，智计百出，我等断难取得如此大胜！学生敬先生一杯，为这洪州百姓，也为我等读书人心中那份不灭的道义！”
陆川笑着与他碰杯：“子腾言重了。此案能胜，非我一人之功，乃是诸位先生齐心协力，更是洪州百姓民心所向，天理昭彰！”
他又转向阎清瑜，举杯道：“阎小姐，此次若非你最后关头带来孙郎中，扭转乾坤，我等怕是已功败垂成。此杯，当敬你这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
阎清瑜俏脸微红，亦举杯回敬：“先生过誉。清瑜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能与先生及诸位同仁并肩，为正义发声，清瑜与有荣焉。”
她看向陆川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欣赏与倾慕。
李大牙、张二瘦、赵三墩三兄弟更是轮番向陆川敬酒，言语间充满了朴实的感激与崇拜。
那些前来赴宴的百姓代表，也纷纷表达着对“明镜堂”的谢意，更有不少人当场表示，愿意将家中略通文墨的子弟送来“明镜堂”效力，不求报酬，只为能跟着王子安先生学本事，为民做事。
酒宴之后，喧嚣散去，“明镜堂”的名声却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传遍了洪州乃至江南的许多州县。
“听说了吗？洪州出了个王子安，开了个‘明镜堂’，专为百姓打官司，把横行多年的恶霸贾屠户都给告倒了！”
“何止啊！听说那王子安先生才高八斗，在公堂之上，引经据典，辩得那些贪官污吏哑口无言！”
“还有那阎都督的千金，也加入了‘明镜堂’，亲自出堂作证呢！”
一时间，王子安和“明镜堂”成了百姓口中的传奇。
每日里，前来“明镜堂”求助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案卷堆积如山。
除了洪州本地，邻近州县的一些百姓，也千里迢迢赶来，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线生机。
陆川等人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也乐在其中。他们知道，每多受理一个案子，每多帮助一个受冤的百姓，便是在为这个时代增添一分光明，便是在为律法的尊严添砖加瓦。
而贾源一案的后续处理，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知州王大人在此案中见识了民意的力量，以及阎都督的明确态度，再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亲自督办，对贾源名下的不法产业进行了彻底清查和拍卖。
户曹参军钱大人，因与贾源勾结过深，在此次清查中亦被查出大量贪腐事实，最终被革职查办，锒铛入狱，也算是恶有恶报。
录事参军刘正风，则因在此案中秉公直言，以及先前送往京城的密信开始发挥作用，不久便收到了州府的嘉奖令，其在洪州府衙内的威望也大大提升。
他对“明镜堂”的支持，也变得更加公开和坚定。
贾源强占的摊位、田产等，在清算后，一部分归还了原主，一部分则由安元庆以合理价格购入，所得款项，一部分用于赔偿其他受害者，一部分则在陆川的建议下，注入新成立的“洪州百姓律法援助基金”，专门用于支持“明镜堂”为贫困百姓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
“明镜纸坊”的生意也因此更上一层楼。
随着“明镜堂”声名远播，“明镜纸”作为其附属产业，也打上了“王子安监制”的标签，深受江南士子和书院的欢迎。
安元庆更是利用其商路，将“明镜纸”远销至长安、洛阳等地，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
陆川也因此获得了丰厚的分红，为“明镜堂”的扩张和“明镜讲堂”的开办，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保障。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理想的方向发展，洪州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正气上升的景象。
然而，陆川心中那根弦，却始终没有完全放松。
他知道，扳倒一个地方恶霸，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那个远在长安，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裴行俭，绝不会坐视他在江南坐大。
暴风雨，或许正在酝酿，只是不知何时会以何种方式降临。
京城暗流涌钦差忽南下
果然，不出陆川所料。
王子安在洪州扳倒贾源，开设“明镜堂”为民请命，改良纸张惠及士林等一系列事迹，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江南，并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了京城长安。
朝堂之上，对此褒贬不一。
一些清流言官，如阎伯屿和刘正风的同年故旧，对王子安的义举大加赞赏，认为其“不畏强权，心怀百姓，堪为士子楷模”，甚至有人上书，建议朝廷嘉奖，并将其“明镜堂”模式向全国推广。
而另一些与地方豪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或是思想保守的官员，则认为王子安此举“哗众取宠，包揽词讼，聚众闹事，扰乱地方秩序”，更有甚者，将其上升到“挑战朝廷法度，煽动民心，意图不轨”的高度。
这些不同的声音，最终都汇集到了当朝宰相长孙无忌的案头。
长孙无忌看着手中关于王子安的种种情报，以及朝堂上那些或褒或贬的奏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以为，将王勃逐出长安，贬斥蜀中，便能磨掉他的锐气，让他从此沉寂。
却不料，这陆川竟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不仅没死，反而飞得更高，闹出的动静也更大！
尤其是在江南这个文风鼎盛、鱼米丰饶之地，他竟隐隐有了成为一方意见领袖的趋势，这是长孙无忌绝对不能容忍的。
“竖子！屡教不改，冥顽不灵！”长孙无忌将手中的密报重重拍在桌上：“他以为扳倒一个地方的土财主，就能与本相抗衡了吗？天真！”
他深知，若任由王子安这股“歪风邪气”蔓延下去，不仅会动摇地方的统治根基，更可能影响到朝廷的稳定。
特别是王勃与那些胡商（如安元庆）过从甚密，又在民间拥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这在他这种致力于维护大唐正统秩序和门阀利益的政治家看来，是极其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