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紧迫
西岱宫的火炉烧得正旺,烛光在陈安眼底摇曳,晃得陈安连打了几个哈欠。
富凯在马萨林的示意下开始念他的刚完成的草稿:
“我心里有一个初步的计划,主要分成三个阶段完成军改。”
“第一阶段——整编全国75个核心城镇,主要包括巴黎、里昂、图卢兹、第戎等地,收缴地方警备与家族私兵,预计裁撤人数为4.8万人。”
“第二阶段——整合边境要塞力量,包括洛林、阿尔萨斯、卢森堡等军事重镇,统一指挥结构,收归中央军制,涉及40个要塞据点。”
“第三阶段——对剩余中小城镇进行全面清查,强制解散所有非中央授权武装,预计再裁撤1.9万人。”
“而在这过程中,我们会通过募集的义务兵完成对现有兵制的替代。”
他讲得不紧不慢,然后又补了一句:“初步预估,这个整合周期为五到十年。”
“没错。”马萨林点头,“但问题在于——我们拖不起。”
他抬头望向众人,语气忽然变得压抑,眉心紧锁。
“香槟地区的叛乱还没结束。孔代虽然逃入西班牙,但他的余部仍在边境地区游荡,煽动反叛情绪。”
“整军第一阶段,所以,我希望在半年内,在国王加冕仪式前,在巴黎完成试点。”
陈安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盯着跳跃的火光,神情若有所思。
——不对。
他心中暗暗敲响了警钟。
哪怕早已习惯宫廷言语里话中有话,但此刻他仍觉出一丝异样。
马萨林明明之前告诉他,是因为计划泄露,才不得不提前行动。
可现在听来,这所谓的“半年目标”,显然并不是临时应变的仓促决策,而像是早就拟定好的推进节奏。
换句话说,之前那个“泄密者”的说法,可能只是说辞。
甚至,那场圣礼拜堂的“封岛行动”,也未必真是被动应对,很可能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临场换了个说法。
陈安没有露出异色。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必深究——也不能深究。
他终究不是波旁家的一员,甚至姓都在名字前面。他的使命和赌注,来自另一个濒死的帝国,另一片大陆上那场迟迟未落幕的挣扎。
至于需要五到十年?
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享受几次季节交替;但对他来说——那是生死线。
他不属于这里,他的时间不多。
真正压在他心头的,不是孔代和西班牙的媾和,毕竟在马萨林死后,孔代会和路易十四握手言和,他担心的是大明的命运。
如果法国军改还要五年,那永历帝朱由榔就会被马吉翔骗到缅甸诈骗园区,若再等到咒水之难发生,南明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此外,还有一件事他必须争取的,就是十天后见牛顿的约定。
虽然此时的牛顿可能连苹果都没吃过几个,但陈安知道,他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几个天才之一。
哪怕他自己只是个文科生,一个连空气中氧气含量都能记错的文科生。但那些少年时模糊的记忆在牛顿的帮助下,定然会变得清晰。
然后,开启一场属于穿越者的工业革命。
毕竟,那可是牛爵爷。
壁炉的炸裂声夹杂着抑扬顿挫的外语,让一大早起来的陈安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隐约中,只听见椅子拉动、长靴踩地的声响混杂在一起。等他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换了光影——会议结束了。
“醒了?”
是马萨林的声音,低沉、温和,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洞察。
陈安猛地坐直,揉着太阳穴:“结束了?”
“圣诞快乐。”马萨林收好桌上的文件,微笑着看他,“结束了,你睡得很安稳。”
“圣诞快乐,主教阁下。这些天给巴黎的朋友们准备圣诞礼物,没睡好。结果没想到按照习俗,礼物应该是在新年送出。”陈安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疲惫。
“嗯,或者是在主显节上送出。”马萨林点头,“那我的礼物呢?”
“嗯?”,陈安懵了一下,“我准备新年给您的,毕竟您这些天都很忙。”
然后他又伸了个懒腰,强撑着打起精神:“那……泄密的事呢,在刚才的会议上处理了吗?”
“你说什么?”马萨林一边把手套戴好,一边随口问。
“我说,”陈安将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之前你不是说计划被泄露了吗?会议上有没有找出是谁干的?”
马萨林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长:“你很在意。”
“我当然在意。”陈安顿了顿,“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正经起来:“我只要求一件事。一月六日,我想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沙龙——”
马萨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最终,他叹了口气,像是半妥协半调侃地说:“你这小子,比我见过的所有巴黎男人都要风流。”
“才来巴黎几个月,你这沙龙、贵妇、小姐、演员都混熟了。”
“我都帮你把维塞涅夫人还有格雷克子爵家的小姐安排了进来,还提醒你记得带女伴,没想到你外面还藏着一位佳丽。”
说到这里,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你说你们东方《周礼》中记载,天子也不过一后三夫人,你这都几个了?”
陈安被这句话堵得一时语塞,同时也听出了马萨林的敲打——自己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苦笑着抬手投降:“我发誓,这事跟情情爱爱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和泰维诺,你的手下,麦基塞德·泰维诺,的科学沙龙,参加的大概都是男性。”
“你还懂科学吗?”,马萨林似乎对陈安有了新的认识,然后走到壁炉边取下帽子,随口补了一句。
“你应该不会介意塞吉埃阁下同行吧?他是法兰西学院的首席院士,我的老朋友,我觉得他能给你提供些帮助。”
“万分荣幸。”,陈安对着马萨林行了一礼,虽然他明白这其中监视的意味很浓,但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过要是面前这位红衣主教喜欢小男孩的话,那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应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