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哑婆婆送嫁
那个匆匆而过的侍女正是沈妙柔的心腹夏禾,她没走远绕了个圈子回到暖阁。
“夫人!小姐!”夏禾喘着气,脸上带着惊慌和刻意的愤慨。
她添油加醋,描述回廊角落的情景。
“那顾公子对大小姐可熟稔了!两人说话旁若无人!”
沈妙柔眉头紧锁,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声音发紧带着明显的酸意:“顾轻舟?他怎么会认识姐姐?姐姐久居庄园从未回京,这太奇怪了!”
赵氏捧着茶盏,指尖摩挲着杯壁,目光透过氤氲水汽,那份对沈青慈的鄙夷藏也未藏。
“哼!”她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顾轻舟是皇室血脉,却养在宫外,性子古怪得很,谁知道他什么眼光?”赵氏嘴角噙着冷笑,“许是就喜欢你姐姐那副清汤寡水样,图个新鲜。”
沈妙柔脸色稍缓,随即勾起讥讽:“母亲说的是,许是顾公子见惯了京中繁花,想换换口味罢了。”
母女对视,眼中都是对沈青慈的不屑和对顾轻舟“眼光”的嘲弄。
这么一想,顾轻舟之前的维护,似乎就有了“合理解释”。
沈妙柔心里的那点不甘顺了些。
翌日清晨。
赵氏带着几个丫鬟,亲自捧着一套凤冠霞帔,来到沈青慈的院落。
嫁衣料子考究,用珠翠点缀金,丝银线绣着鸳鸯戏水,乍一看华贵无比。
“姐姐,快试试母亲为你备的嫁衣。”
赵氏脸上挂着慈母般的假笑,示意丫鬟展开。
沈青慈依言上前,嫁衣上身,明显宽大,肩线松垮,腰身空荡,完全撑不起气派。
赵氏故作惊讶,“哎呀”一声:“瞧瞧,尺寸怎么不对?莫不是绣娘偷懒了?”
她猛地转头厉声斥责管事嬷嬷:“不是让你们仔细着尺寸改吗?!这嫁衣原是照着妙柔的身量备的,大小姐身形清减,让你们改小些,怎么还这般不合身?!”
管事嬷嬷扑通跪下,连称失误。
赵氏这才转向沈青慈满脸歉意:“青慈啊,是母亲疏忽了,没盯紧下面的人。不过这料子绣工都是顶好的,稍微改改还能穿。”
沈青慈神色平静,她伸手抚平嫁衣上的褶皱淡淡道:“母亲费心了,嫁衣很美,尺寸不合也无妨,我自己略作修改便是。”
赵氏准备好的奚落,像打在棉花上,不上不下。
她见沈青慈如此淡定,心里反倒不快,皮笑肉不笑道:“也好,你自己会针线改起来方便。”
沈青慈看着赵氏忽然开口:“母亲,女儿出嫁在即,心中只有一个挂念。”
赵氏挑眉:“哦?说来听听。”
“女儿想在出嫁前,再见一见哑婆婆。”沈青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哑婆婆,是赵氏拿捏她的软肋。
赵氏脸上的笑变得玩味,上下打量着沈青慈,评估这要求的份量。
片刻,她嗤笑一声:“瞧你说的,哑婆婆毕竟伺候过你一场,你想见她,母亲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答应得爽快,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
出嫁前夜。
沈府挂满喜庆的红灯笼,光晕之下更显森严。
沈青慈的院落偏僻幽静,与前院喧嚣格格不入。
几个粗使婆子守在院门口,目光如炬,像防贼。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院外,赵氏带着哑婆婆走了进来。
哑婆婆身形佝偻,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依旧清澈,她穿着粗布衣裳,更显瘦弱,与周围的喜气格格不入。
赵氏皮笑肉不笑:“人我带来了,你们叙叙旧,时间有限,莫要太久。”
说完,带着丫鬟退到一旁。
几个婆子寸步不离地守着,防止任何“逾矩”。
沈青慈快步上前,握住哑婆婆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婆婆,您受苦了。”
哑婆婆看着她浑浊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回握着沈青慈的手,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满眼的急切和担忧。
沈青慈知道时间紧迫,拉着哑婆婆进了屋,她让丫鬟们都退下。
沈青慈亲自关上房门,趁婆子不注意,悄悄将门闩插上。
片刻独处,弥足珍贵。
哑婆婆拉着沈青慈的手,焦急地比划着,她指指沈青慈,又指指外面,不停摇头,告诫她要小心,要保护自己。
沈青慈心中一暖,轻拍哑婆婆的手,示意她放心。
哑婆婆又开始比划,似乎想要什么。
沈青慈拿出首饰、手帕,哑婆婆都摇头,最后,沈青慈拿出那块古朴的玉佩。
玉佩是离开庄子时哑婆婆给她的,说是她刚到庄子上随身的唯一物品。
看到玉佩,哑婆婆情绪骤然激动!她紧紧抓住玉佩,指指玉佩,又指指沈青慈,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最终,她只是用力摇了摇头,示意沈青慈自己保管好。
沈青慈满心疑惑,却问不出口,她只好将玉佩收好,决定日后再查。
沈青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她攒下的银钱和几件简单首饰,她将荷包塞到哑婆婆手中:“婆婆,这些您留着傍身,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就离开沈家。”
哑婆婆紧抓着她的手,用力摇头,她指指沈府,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走不了,也怕自己走了,沈家会对沈青慈不利。
沈青慈心中感动,握紧哑婆婆的手,眼神坚定:“婆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想办法救您出去!”
”时间到了!“外面的婆子开始不耐烦地催促。沈青慈知道不得不分别了,她紧紧抱住哑婆婆,在她耳边轻声道:“婆婆,您一定要保重!”
哑婆婆也紧紧抱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不舍与牵挂。
沈青慈强忍泪水,擦干眼角,打开房门,将哑婆婆送了出去。
赵氏带着哑婆婆离开经过沈青慈身边时,赵氏停住脚步警告道:“好好准备做你的新娘子吧,别总惦记些不该惦记的人和事。”
话语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沈青慈站在院中望着她们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失了神。
明天就是她嫁入靖远侯府的日子……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沈青慈转身回屋,手指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玉佩,冰凉坚硬。
忽然,她脚步一顿。
指尖似乎触到了荷包里除了银钱首饰外,还有一样东西。
她连忙将荷包拿出,倒在手心。
除了碎银和几件旧首饰,赫然还有一小块粗布!
布料边缘粗糙,像是匆忙间从哑婆婆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布块中心有个深色的印记画得很急,线条不稳,辨不清究竟是花纹还是某种特殊的文字标记。
这是……婆婆偷偷塞给她的?
这符号代表什么?哑婆婆想告诉她什么?
沈青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满心疑问不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