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竹初放?山雨欲来
大竹峰的晨钟敲过第三声，顾砚舟正在药庐帮苏如晾晒凝血草，忽然看见田不易的赤灵剑穗从窗外掠过，剑穗上系着枚青铜令牌——那是青云门传讯的信物。他心中一紧，想起《青云门规》中记载：“玉清四重及以上弟子，需在半年内下山历练，斩妖除魔，积累功德。“
守静堂内，田不易正对着令牌皱眉，案头摆着刚收到的《青云门月令》，泛黄的纸页上，“下山历练“的条目被朱砂圈红。苏如站在一旁，手中的药杵停在半空：“当家的，砚舟才满十五岁，按门规可延后一年。“
“延后？“田不易的戒尺敲在令牌上，发出清脆的响，“龙首峰的苍松道人上个月刚收了个十七岁的玉清四重弟子，咱们若拖延，怕是要被说成护短。“他望向窗外，顾砚舟正带着田灵儿给弟子们分发醒神汤，青竹虚影在袖口若隐若现，“况且这孩子，最近总盯着后山的开峰竹发呆，怕是动了下山的心思。“
果然，顾砚舟刚跨进守静堂，便跪地行礼：“师父，弟子想申请下山历练。“他抬头时，目光落在田不易案头的《月令》上，“一来遵循门规，二来......“他摸了摸腰间的空剑鞘，“弟子想寻找适合青木灵体的兵器，总不能一直用黑节竹剑。“
苏如手中的药碗“当啷“落地，她慌忙弯腰收拾，眼中却满是担忧：“砚舟，你可知下山历练的凶险？去年朝阳峰的弟子在万蝠古窟遭逢凶煞，至今下落不明......“
“师娘放心，“顾砚舟取出片青木叶，正是他用共生之法凝聚的护心叶，“弟子已能独自施展青竹阵，寻常山精野怪伤不了我。“他望向田不易，发现师父的戒尺正无意识地敲着《青云门兵器谱》，那上面记载着各峰弟子的本命法宝，“再说，弟子想找的材料，只有山下才有。“
田不易的戒尺突然停住，他盯着顾砚舟袖口的青竹纹：“你想找'万载寒竹'？“见少年惊讶点头，他忽然冷笑，“那是焚香谷的圣物，生长在南疆十万大山深处，你以为能从他们眼皮底下拿到？“
顾砚舟愣住了，他确实从《大竹峰志》中得知，万载寒竹生于南疆竹林，木质温润如玉，自带青木灵气，最适合青木灵体炼制本命法宝。但他没想到，田不易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行！“田不易突然拍案，震得令牌跳起三寸，“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三年前苍松的弟子在草庙村附近晃荡，怕是还盯着你和老七的身世！“他忽然转身，望向墙上挂着的赤灵剑，剑穗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再说了，大竹峰的弟子，哪有十五岁就下山的先例？当年大仁下山时......“
“大师兄下山时二十岁，玉清二重。“顾砚舟低声接话，目光扫过宋大仁挂在墙上的骰子串，“可弟子如今玉清四重，《竹影御气诀》圆满，连开峰竹都能引动......“
“住口！“田不易的戒尺重重敲在顾砚舟肩头，却在触及他的瞬间收力，戒尺上的竹纹与顾砚舟腕间银镯发出轻微共鸣，“修为高就该冒险？当年你师娘的师兄，就是仗着玉清五重擅自行动，结果在流波山被妖怪撕成碎片！“他没说下去，转身望向窗外，声音发闷，“明日随老夫去祖师殿，给初代祖师上香。“
顾砚舟还要再说，苏如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砚舟，你师父说得对。“她指尖划过他腕间的银镯，冰凉的触感带着母性的温柔，“山下正流传'双生灵体现世'的传言，你和小凡的事，怕是早已被各峰首座盯上。“
练剑场传来宋大仁的嚷嚷：“老八又被师父骂啦！杜必书你赌不赌这次戒尺有没有真打？我押三个烧饼，师父肯定舍不得！“顾砚舟无奈起身，路过练剑场时，张小凡默默递来块槐花饼，剑穗上的青木珠微微发烫——那是噬血珠对他情绪的感应。
“小凡师兄，你说我该听师父的吗？“顾砚舟咬了口饼，发现里面夹着灵蜂蜜，显然是田灵儿的杰作。
张小凡望着他袖口的青竹纹，想起昨夜看见的场景：顾砚舟独自引动后山十棵黑节竹，在月下组成的共生阵，竹影如活物般守护着竹舍。“砚舟，“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竹叶沙沙，“当年在草庙村，你总说要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不好吗？“
顾砚舟愣住了，看着张小凡认真的眼神，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血泊中抱着他哭泣的少年。那时的张小凡，明明自己怕得发抖，却还是用身体挡住了向他挥来的柴刀。他忽然明白，田不易的拒绝，不仅是担心他的安全，更是害怕失去这对从草庙村捡来的双生弟子——就像害怕当年失去师娘的师兄那样。
三日后，青云门传来第二道月令，这次连苍松道人的印章都盖在了“历练期限“上，红色朱砂格外刺眼。顾砚舟跪在守静堂，听着田不易与苏如的争吵，忽然发现，师父袖口的护心玉佩，正是用万载寒竹的竹节制成，边缘还刻着“护心“二字。
“当家的，“苏如的声音带着无奈，“砚舟的青木灵体需要本命法宝，这是迟早的事。“她取出《大竹峰兵器谱》，翻到初代祖师的记载，上面画着青竹剑的炼制图谱，“当年祖师的青竹剑，也是在南疆竹林寻得材料，那时他不过十六岁。“
田不易突然转身，将个锦囊砸在顾砚舟头上：“里面有三枚传讯符，还有老夫年轻时用的竹制剑鞘。“他别过脸去，耳尖通红，像个被戳穿心思的孩子，“记住，若遇到焚香谷的人，就说你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借道而已，不许惹事！“
顾砚舟惊喜抬头，发现锦囊里还藏着片开峰竹的竹芯，泛着淡淡的青光：“师父同意了？“
“哼，“田不易敲了敲他的脑袋，戒尺却比以往轻了三分，“门规难违，但只许去南疆竹林，不许乱跑！“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一个秘密，“若让老夫发现你去了万蝠古窟之类的险地，就等着回来砍三千根黑节竹！“
消息传开后，大竹峰炸开了锅。宋大仁抱着骰子串直叹气：“老八才十五岁啊，当年我下山时，师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被酒肆的姑娘骗了......“杜必书却眼睛发亮，拽着吴大义打赌：“赌不赌老八能带回千年竹根？我押五个烧饼，他准能驯服万载寒竹！“
田灵儿更是拽着顾砚舟的袖子不放，发间的竹蜻蜓差点戳到他的鼻尖：“砚舟师弟，给我带南疆的蝴蝶回来！要会发光的那种，翅膀上得有青竹纹！“就连一向沉默的张小凡，也在他的剑穗上系了个辟邪结，绳尾坠着从草庙村带来的鹅卵石，上面还刻着“平安“二字。
启程前夜，顾砚舟独自来到祖师殿，对着初代祖师的画像行礼。烛火忽明忽暗，他看见画像上的青竹剑，竟与自己袖口的青竹纹一模一样。当指尖触碰到供桌上的竹制剑鞘，开峰竹的清鸣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仿佛初代祖师在说：“青竹出山，护心为纲。“
守静堂内，田不易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对苏如说：“当年普智大师将小凡送来，又让砚舟带着青木灵体降生，怕是算准了他们要走的路。“他摸了摸赤灵剑，剑穗上的流苏已换成顾砚舟新编的青竹穗，“希望这孩子，能在山下找到属于自己的剑。“
苏如望着他鬓角的白发，轻轻叹气：“砚舟的本命法宝，怕是要应了'青竹剑'的传说。“她取出《大竹峰志》，翻到最新一页，上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青竹初放之日，双生离分之时。“字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让她心头一紧。
山风掠过竹林，带来远处青云殿的钟声。顾砚舟摸着腰间的竹制剑鞘，忽然明白，下山历练不是终点，而是真正修行的开始。当他踏上南疆的土地，当青竹虚影第一次在山外的世界展开，他才真正懂得，田不易的拒绝与妥协，都是大竹峰特有的护犊之情——就像黑节竹的竹节，每一道痕迹都是成长的印记。
这一晚，顾砚舟梦见自己站在万载寒竹林前，高大的竹身上映出张小凡在大竹峰练剑的身影。剑穗扫过青石板，每一道痕迹都与他的青竹阵遥相呼应。他知道，无论走多远，那道青竹阵永远会为他留着回家的路，而他的剑，也必将带着大竹峰的温度，在下山的风雨中，守护心中的那份天真，就像当年在草庙村，他们互相守护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