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忠陈洪绶合传

朱彝尊撰。明遗民山东莱阳人崔子忠、浙江诸暨人陈洪绶在明末清初时以画名，人称“南陈北崔”，故作者合而传之。崔子忠曾游学董其昌之门，除善画外，还通五经、能诗，品性高尚，视金钱为粪土，李自成陷北京，绝食而亡。陈洪绶曾从刘宗周讲性命之学；国变后，混迹浮屠，酒醉后，语及身世离乱，辄恸哭不已。此篇生动展现了两遗民的生存状态。原出《曝书亭集》卷六十四，《广虞初新志》卷一收录。

朱彝尊曰：予少时得洪受画，辄惊喜。及观子忠所作，其人物怪伟略同，二子癖亦相似也。崇祯之季，号南陈北崔。若二子者，非孔子所称狂简者与？惜乎仅以其画传也！予友孙如铨，常师事子忠，道子忠二女皆善画，而洪缓妾胡净鬘，亦能画花草云。

按竹坨《明诗综诗话》云：宋玉叔曾示青蚓《许族阳移居图》，鬼物青红，备诸论异之状，几与龚圣与争能，匪近日画家所及也。复社一二集，青蚓均与焉。先后名字不同。

又竹坨《跋许族阳移居图》云：《许族阳移居图》，宛平崔秀才道母所画。横幅丈余。图中移家具散走者，须鬟臂指各异情状怪，疑皆鬼也。自吴道子朱繇，传地狱变相，其后貌鬼子鬼母，钟馗小妹，不一其人。至宋龚、高士开，专以鬼物见长。观其骨象狞劣、令人不欢。兹图为神仙移居，故口无哆张，目无狠视，较开所状略殊。然先民后贤，寄托之情一也。诗言之，莫赤匪狐，莫黑匪乌。高士盖有深慨于中，寄之笔墨者。崇祯之季，有鬼白昼入市，用纸钱交易。死者魂未离散，叩人门户买棺。彼时思陵命将出师，辇下臣民，无一足供驱使者。翻不若旌阳令之使鬼，鬼忘其劳焉。道母绘此，得无寄托在是与。图今藏莱阳宋氏。顺治庚子冬。

又《竹坨诗话》云：“钱塘冯秀才砚祥诗云：‘吴兴公子工花草，待制丹青步绝尘。三百年来陈待诏，调铅杀粉继前人。’余睹其真迹，所画美女，姚冶绝伦。今则赝本纷纭，多系其徒严水子山子、司马子两辈所作，率皆籧篨戚施矣。诗顾逸致，惜流传者寡。‘桃花马上董飞仙，自擘生绡乞画莲。好事日多还记得，庚申三月岳坟前。’海盐教谕金焘所诵也。又诗云：‘枫溪梅雨山楼醉，竹榻茶烟佛阁眠。清福都成今日忆，神宗皇帝太平年。’亦老莲作。”见《诗综》。

［据嘉庆八年（1803）刊本《广虞初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