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混沌初啼
试剑崖的千仞绝壁上，插着九洲修士百年间供奉的名剑。霜月城的寒风掠过剑林，带起的铮鸣声如万鬼夜哭。陆浩趴在崖顶的观剑台上，指尖蘸着糖霜在青石板上画歪扭的星星。他每画完一颗，崖底便有一柄古剑震颤，剑穗上凝结的冰晶簌簌碎裂。
“爹爹，这些铁片片在发抖！”陆浩仰头看向陆天澜，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剑刃寒光。陆天澜正与昆仑长老论道，闻言剑气一震，紫檀案上的茶盏突然迸裂——碧绿茶汤在半空凝成卦象，竟显出崩山之兆。
凌波仙子鬓间的窥天镜碎片骤然发烫。她流仙裙上的鲛珠无风自动，珠光扫过剑林时，映出骇人异象：所有剑刃表面浮现蛛网状青痕，与陆浩心口的胎记如出一辙。玄参子手中的定星盘突然炸开，罗针崩飞嵌入岩壁，针尾颤动的频率竟与陆浩的呼吸同步。
陆浩跳下石台，鹿皮靴尖踢中一柄青铜古剑。剑身应声裂开纹路，渗出翡翠色黏液。小娃娃蹲下身戳了戳黏液，指尖丹气不受控地溢出，黏液瞬间凝成糖晶，沿着剑身纹路蔓延至整片山崖。
第一道裂痕出现在观剑台中央。
陆浩揉着惺忪睡眼站起，混沌金丹的丹纹从心口蔓延到睫毛。当他完全睁眼的刹那，试剑崖上空炸开三千道混沌惊雷。雷光不是常见的青紫色，而是裹着糖浆的琥珀色，每一道雷击都精准劈在剑林要害处。
“浩浩的眼睛里在下糖雨！”小娃娃指着自己倒映在剑身上的影子欢呼。他的瞳孔深处，蛛网胎记正化作活物游走，每道纹路都迸发出改写天地的法则之力。昆仑长老的本命剑“雪魄”率先崩解，剑灵哀嚎着凝成冰晶小人，被陆浩一把攥住塞进兜里。
试剑崖开始垂直坍塌。
崩落的巨石在半空糖化成琥珀色软胶，粘住四散奔逃的修士。凌波仙子御剑冲向陆浩，却被法则波纹掀翻——那些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所过之处，草木逆生长，溪流倒悬天，连飘落的雪花都凝成青铜颗粒。玄参子嘶吼着抛出本命丹炉，炉体却在触及波纹的瞬间褪去锈迹，化作婴儿拳头大的拨浪鼓坠入陆浩掌心。
陆浩坐在坍塌的崖顶晃腿，脚下是沸腾的混沌云海。
他每踢一次腿，云海中便浮起一座倒悬的青铜城郭。城池街道上行走的却不是人族，而是长着陆浩面孔的糖人，他们脖颈挂着长生锁仿品，锁芯喷涌着星砂洪流。
“浩浩要盖大房子！”小娃娃抓起一把青铜雪撒向云海。雪粒遇混沌气即膨大，转瞬间筑起万丈门楼。门楣处的饕餮纹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真实世界的试剑崖残骸——那些插入岩壁的名剑正在融化，剑液顺着山体沟壑绘成归墟星图。
陆天澜的剑气劈开云障，却见儿子身后浮现娲皇虚影。女神手中的五色石早已崩解，取而代之的是陆浩兜里的糖块。当小娃娃将糖块按进娲皇掌心时，整片天穹突然扭曲，降下的不是甘霖而是粘稠的糖浆，将崩塌的试剑崖强行粘合。
凌波仙子的窥天镜碎片突然齐鸣。她看见每一滴糖浆里都裹着微型青铜门，门缝中伸出婴儿手臂，正抓着法则波纹当琴弦拨弄。玄参子瘫坐在融化的雪地上，银须沾满糖晶，嘶声呢喃：“这不是重塑……是归墟在吞食现世！”
法则波纹扩散至百里外时，陆浩突然捂住耳朵。
他听见混沌云海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青铜的声响，那声音与他补全娲皇图腾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小娃娃烦躁地甩出兜里所有糖块，糖粒击穿云层后，竟在虚空凝成九百道星砂锁链，将即将成型的青铜巨门虚影强行拖拽出来。
门扉开启的刹那，试剑崖残骸彻底汽化。
陆浩站在混沌气凝成的莲花座上，足尖轻点之处，青铜门表面泛起糖浆涟漪。门内伸出缠满符咒的锁链，却在触及他周身丹气时褪去锈迹，化作麦芽糖丝垂落。小娃娃拽着糖丝荡向门缝，琥珀瞳孔里映出终极真相——
门内是倒置的九洲，所有生灵都长着陆浩的面孔。他们的心脏位置嵌着翡翠玉钉，钉尾延伸出的青铜丝汇成洪流，正源源不断注入初代宿主的七窍。
“坏叔叔偷浩浩的糖丝！”陆浩气得鼓腮，混沌金丹迸发刺目金芒。法则波纹如受感召，化作糖衣裹住青铜门。当最后一道门缝被琥珀色丹气填满时，九洲天地突然寂静——飘落的雪片停滞在半空，奔涌的江河倒悬成瀑，所有修士的眉心都浮现出微型青铜门印记。
陆浩的初啼响彻云霄。
这声啼哭不似婴孩，倒像万千青铜钟齐鸣。音波扫过之处，试剑崖废墟重新聚合，只是岩体表面布满糖霜纹路。崩碎的名剑从地脉深处升起，剑身缠绕着混沌道纹，如朝圣般悬在陆浩周身。
凌波仙子突然跪倒在地。她鬓间的窥天镜碎片自发拼合，镜面映出未来画面：成年陆浩立于青铜门前，手中断潮剑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法则波纹。门扉开启的刹那，现世九洲如同糖人般融化，汇入初代宿主永无止境的饕餮巨口。
陆天澜的剑气刺入混沌云海，却见儿子正用糖浆在青铜门表面画笑脸。被丹气浸染的门扉突然软化，饕餮纹扭曲成哭泣的孩童面孔。玄参子颤抖着捧起一抔糖化的雪土，雪粒在他掌心凝成碑文：
“混沌初啼，法则更易。糖衣作囚，门启天寂。”
当最后一道波纹消散时，所有修士的青铜门印记同时渗出血珠。血珠落地生根，长出翡翠藤蔓缠住他们的元婴——而陆浩坐在重组的试剑崖顶，正把玩着昆仑长老的剑灵冰晶，哼唱着自创的童谣：
“铁剑剑，糖做心
青铜门，童子音
浩浩笑，圣人喑
天地哭，甜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