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石二鸟
闽北山区，一支规模庞大，由数百官军护送的队伍正沿着崎岖的山路缓慢的前行。
队伍的中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坐着两位五旬老者，其中一个“老毒物”李言望，另外一个左都御史总督闽浙粤赣四省军务的王越。
搜集杨家罪证其实只用了七八天的时间，王铮之所以在建宁等待整整二十天，为了就是等待这位大佬。
正如王铮自己所说，小旗的官职终究是太小了，而要完成方浩泽后半部分的行动，必须要一位真正的大佬来坐镇。
自从“瓦剌留学生”之后，文官领军出征几乎成为了惯例。
朝廷中，知兵的文臣并不罕见，只不过，愿意千里迢迢从京师出发，成化爷也放心的，就只有和汪直交好的王越了。
替王越号完脉，将右手收回，李言望笑着说道。
“督师，脉象总体平和，并无大碍，想来是从京师千里而来太过疲惫了，因而睡眠不佳，每日入睡之前，老朽为督师施上几针，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多谢先生！”
“那老朽就告退了，督师还请好好休息。”
“好的，还请李先生帮老夫将王铮和方浩泽请进来。”
“是！”
李言望离开马车，王铮、方浩泽随之进入。
“卑职王铮（晚生方浩泽）拜见督师！”
“不必这么客气，老夫这一趟可是过来摘桃子的！”
“督师太过谦虚了，若无督师之名，一个小旗，一个无名之人，如何能组织的起，跨越四省，超过两万战兵的会战！”
经过了简单几句没有营养但无可缺少的废话之后，王铮将一张以福建为主，涵盖了部分浙江、江西、广东的地图放在了桌子上。
方浩泽手持木棍，一边指着地图，一边为王越和王铮解释现状。
“……镇海卫所属的三个千户四天之前已经进入福建，再两日即可抵达……，从九江、衡山而来的……就在我们后方行程差距大概三十里，广东方向……”
“也就是说，老夫抵达建宁的时候，三省总共十一个千户所的兵马就已经全部进入了福建是吧。”
“正是！”
王越点了点头，指向了泉州城以西打着叉号的位置。
“这就是你们预设的地点？”
“正是！”
“按照现在的速度，三天之后，从广西而来的三千兵马就可以跟上我们，随后他们将和我们保持二到三里的距离，届时我们就将立于不败之地。”
“广东方向，四个千户的官军，将乘坐广东水师的战船……浙江方向三个千户两天后可以抵达泉州以北八里的文山镇……”
“泉州以北，文山以南，这一条宽约十里，长度约二十里的平地，就是晚生为海盗预留的死地。”
“距山二十里，距海二十里，不错！”
王越欣赏的看了看王铮两人，继续说道。
“二十里，看似可进可退，但山路一方有江西而来的三千官军，北边有浙江增员的三千战兵，再加泉州、镇海方向的兵马，只要海盗敢于下船，这就是个瓮中捉鳖之局面。”
“利用杨氏的财富为诱饵，利用福建水师为掩护，将海盗调虎离山，从而让北上的广东水师又一个包抄海盗的老巢提供机会，好一招暗度陈仓啊。”
略微沉思一会，王越说道。
“也就是说，在当初准备对杨家动手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在为剿灭南澳岛海盗做准备了，这都是你们两个想出来的？”
根据这段时间，王铮对于方浩泽的了解，这种时候，方浩泽必定把谦虚发挥到极致，于是乎，王铮抢先开口。
“督师，这一整套计划，都是方先生所策划，小子不过是协助而已。”
王铮的心思，王越自然明白。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样复杂而又精巧，调动四省之力，数万兵马的，先覆灭豪强杨氏，再覆灭海盗的计划，竟然出自眼前这个在诏狱里待着待着十几年的罪囚之手。
只可惜啊，这方浩泽不是他能插得上话的，于是乎，王越话锋一转。
“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敢笃定，这海盗一定会来！”
王铮、方浩泽对视一眼，王铮开口。
“不瞒督师，这南澳岛海盗也不是铁板一块。”
“哦？”
“督师，通过之前被拿下的杨府管事秦兽，我们联系上了南澳岛海盗的二当家。”
王越眼皮子一跳，但却没有说话。
“利用杨府的财货，把部分海盗引到泉州围而歼之，我们歼灭了入寇的海盗，那南澳岛海盗的二当家则利用这一机会，把其他势力消灭。”
听到这额，王越笑了笑。
“只不过，那海盗头目，不知道你们所想的从来都不是一部分，而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是！”
王越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小的印绶，递给了王铮。
“这东西先放在你们那，等仗打完了，捷报送上去了，再还给我就好。”
王铮、方浩泽一下子就蒙了，这东西……
“老夫今年五十有二了，从京师到福建，小两千里，老夫这身子早就散架了，你们两个，总不会忍心看我另一个老人，积劳成疾吧。”
“你身边这郎中的医术不错，应该不比御医水平要差，老夫已经准备好了，这段时间，就让他帮老夫调理身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全歼海盗阵之前，就不要来烦我了。
看王铮、方浩泽面面相觑的样子，而王越的嘴角已经上扬。
“实话告诉你们，老夫可还指望这一次全歼海盗的功绩再进一步呢，不养好了身体，回京之后，如何能扛得起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呢！”
离开王越乘坐的马车，看着手中王越的信印，王铮、方浩泽无语的对视一眼。
“少爷，你说这王越，为什么如此的……”
“方先生，考量这作甚，督师既然已经放权了，那你也就不必纠结了，把海盗全歼才是正道。”
说着，王铮将王越的信印放到了方浩泽的手中。
一个时辰之后，队伍抵达了今日的驿站。
很快，一队又一队的信使，从驿站离开，奔赴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