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丈母娘看女婿
相机是借的，衣服也是借的，赵风华、龚雪、殷婷如这一天的拍照行程，除了中午的午饭是殷婷如请的，最大的开销在购买胶卷上。
现在拍照最大的开销就是胶卷。
彩色胶卷现在进口的要十几二十块，一卷就相当于普通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国产的也要十来块，一卷只能拍三十多张照片，还无法当场看到拍摄效果，需要洗印出照片之后才知道拍得好不好，拍坏了钱就浪费了。
就这还没有把相机算进来，赵风华是能从沪影厂借到相机，这个时代99%的人没有这种便利的条件。
现在的人，都是逢年过节家庭团聚的时候，才会去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纪念一下。
外滩还没有拿着即时成像的相机给游客拍照的商户，因为对面陆家嘴现在还是一片农田，浦东的地标性监制东方明珠电视塔，要到1994年才开始建设。
拍照在今后十几年，对绝大多数的国人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哪里能像赵风华、龚雪、殷婷如三人今天这样，买了两个胶卷没拍尽兴，又去买了两个胶卷，一共拍了四个胶卷一百二十多张照片，其中赵风华拍的只有一个零头，只是和她们两个分别合照了一张。
龚雪和殷婷如二人分别换了四套服装，仍然有点意犹未尽，感慨没能多借几套衣服出来。
三人这一天过得都很愉快。
直到晚霞夕照，三人才在外滩吹足了江风，一起往回走。
龚雪要回家，三人便先顺路送她回去。
等送到龚雪家的弄堂外，龚雪停住脚步对他们两个说道：“很开心能够和你们两个成为朋友，我后天就要回京城了，不能因为离得远了，咱们就断了联系，要经常写信，好吗？”
“放心吧，雪姐！”殷婷如把自己的自行车靠墙停好，过去拉住龚雪的手说道：“我们等着你调到沪影厂，到时候咱们就能一起工作一起玩了。”
“但愿能有那一天吧！”龚雪憧憬了一句，笑着说道：“行了，你俩陪我玩了两天，婷如你昨晚都没有回家，今天我就不留你在我家吃饭了，早点回去，不要让叔叔阿姨担心，等我下次再回沪海，再去你家拜访。”
“好！”殷婷如应了一声。
龚雪又向赵风华挥了挥手，“这两天也谢谢小赵你的帮助，照片洗出来之后记得给我寄过去。”
“不客气，雪姐，放心吧。”
“那行了，你们俩先走吧。”龚雪摆手说道。
赵风华和殷婷如没有矫情，蹬上车子，迎着夕阳离去。
龚雪目送他们两个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的车流里，才转身进弄堂回家。
三个人一起相处的时候，殷婷如和赵风华也有说有笑，到了两个人单独相处，却变得没话了。
赵风华骑车跟在她后面，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殷婷如背后虽然没有长眼睛，但是也时常借着捋头发的时候回头偷偷瞄他。
两个人沉默着往前骑了五六公里，到了各自回家的岔路口，殷婷如一声不吭向西南方向拐去。
赵风华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殷婷如向前骑了一两百米，才回头看，正好迎上赵风华一直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娇俏的鼻子皱了一下，抿嘴问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现在天还没黑，路上也没有什么危险，送什么送？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我是想多和你一起待一会儿。”
“和我待着干什么？我虽然已经入职了演员剧团，咱俩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你不用一直强调这个，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和你一起待着，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都行。”
“你......哼......你骗人！”
“我骗谁了？”
“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想和我一起待着，这两天干嘛不来找我，而去巴儿巴儿的找她？”
“找谁？”
殷婷如回头剜了赵风华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找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是说雪姐呀？那是张团长让我给她买回程的火车票，我要问她确切的回程时间，才去找！”
“厂里那么多人，张团长怎么会偏偏指派你去做这件事？你又不是演员剧团的人，张团长就是找人也找不到你头上，还不是你自己巴儿巴儿地凑过去，想要借这个机会去找她？”
“好吧，我承认，是我向张团长问起雪姐调职的事情，张团长才想起来厂里应该给她买回程火车票的事情，看我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把这项任务交给我了。你要问我有没有去找雪姐的心思，我承认有，但也只是像你这样，在她回京城之前，找她叙一叙一起共事的情意，没有其他意思。我拍完戏第一天回厂里的时候，不也第一时间去问了你的事情吗？”
“又不是我让你去问的！”
“是是是，我是自己巴儿巴儿去问的，然后巴儿巴儿地立即把接收证明给你送过去，又巴儿巴儿地带着你去学校办了派遣证，现在也是我巴儿巴儿地想多和你待一会儿，才巴儿巴儿地和你一起回去。”
殷婷如突然停下车，扭着身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风华也停下车，摊手无辜道：“我没什么意思，你如果不想我待在你旁边，可以和我直说，我立马掉头走，绝对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
殷婷如咬着嘴唇，狠狠瞪了一眼赵风华，转身蹬上车子继续往前走。
赵风华赶紧猛蹬两下脚踏，跟了上去。
剩下的路程，殷婷如都没再和他说话。
到了殷婷如家的弄堂外边，她本来打算直接骑进去回家，又怕赵风华也闷头闷脑地跟进去，上次他来送接收证明的时候，就被一个院里的李奶奶撞见，和她父母说了，她父母后来还问起赵风华是谁，被她敷衍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赵风华如果跟进去，一定会被街坊四邻的更多人看见，一个李奶奶她已经有点应付不了，被更多人看到赵风华送她回来，那他俩的事情在街坊四邻眼中就要坐实了！
殷婷如对赵风华的好感，虽然有往喜欢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但还没有下定决心这么快和他确定关系。
所以在弄堂口停下车，对赵风华摆手说道：“行了，我已经到家了，你赶紧走吧！”
赵风华真的没有死皮赖脸的纠缠，应了一声：“好的，雪姐后天走，你去不去送她？”
“你去吗？”
“我打算去。”
“你去我就不去了。”
“那行吧，明天你有事没有？”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要没有其他事情，我来找你玩呀，免得你说我不来找你。”
“我这两天休息，你也不用上班吗？”
“我和我们主任说一声，说要出来采风就行了。”
“那......”殷婷如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的邀约，忽然听到那边有人叫道：“小如，这位同志是谁？”
殷婷如回头，看到她的母亲正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着赵风华，心中不由一慌，强作镇定，给二人介绍道：“这是我妈，妈，这是赵风华，就是找我去拍电影的那位，他是那部电影的编剧。”
殷母闻言，对赵风华的态度立即热情起来，“是小赵同志啊，你好，你好，我们小如经常和我们说起你，多谢你找她去拍电影，现在又让她去了沪影厂做演员。”
赵风华满脸堆笑道：“阿姨好，婷如能去拍电影，是她有做演员的条件，这样多亏了您这么多年对她的培养，她被招到厂里做演员，也是因为她有这个资质，和我没什么关系，不用谢我。”
“哈哈哈，我可没有培养她什么，你我们肯定要感谢，小如都和我们说了，是你当初在沪海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的节目审查现场看到了她，认为她适合拍电影，才来找到了她，没有你哪有她的今天？对了，小赵你是在那场晚会唱了一首歌，对吧！怪不得我看你这么面熟！”殷母被赵风华的话哄得眉开眼笑。
“阿姨，您和叔叔把她生养成这个样子，就是对她最大的培养，她说自己从小喜欢文艺，肯定也是受到了您的熏陶。”
“哈哈哈，我平时确实喜欢唱歌听戏，我们厂我们街道有什么文艺活动也总会来找我参加，你这么一说，小如确实仿我。”
“可不是嘛！也就是阿姨您当初没有遇到她这样的机会，不然您要是去拍电影，肯定不比她差！”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越说越大了，我哪里能拍电影呢？”
“怎么不能？小如虽然都这么大了，但是阿姨您却一点儿都不显老，和她站在一起，不知道肯定不会把您俩当成母女，只会把您当成她的姐姐。”
“哈哈哈哈哈。”殷母被赵风华这一番马屁拍得心花怒放，“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年轻，我马上都是五十岁的人了。”
这个时候有其他街坊回来，看到殷母笑得这么开怀，笑着打趣道：“怎么？你这是丈母娘看到称心如意的好女婿了，笑着这么开心？”
殷母确实看赵风华，是越看越顺眼，把殷婷如撇在一边，问道：“小赵，你这次来是......”
“啊，我这次来没其他的事，就是送婷如回来，马上就走。”
“走什么走？到了家门口怎么能不进去坐坐呢？”瞪了殷婷如一眼，“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懂礼数。”
“阿姨，去家里拜访，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实在是仓促，我没有准备，空着两手，等下次吧！”
“不行！下次是下次的，今天你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必须要进去喝杯茶吃顿饭，这样，小赵你先和小如进去，我去买点菜，你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不然我可要不高兴了！”
“这个......”赵风华看了一眼殷婷如，见她正无语对苍天，便笑着说道：“好吧，我就留下来尝尝阿姨您的手艺，一看您就心灵手巧，做了一手好菜！”
“哎呀，你可别这样说，我不过是会几道家常菜，你不要嫌弃就行，你们进去吧，我去买菜，很快回来。”
“我陪阿姨您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
“行，那咱们就一起去，你想吃什么尽管和阿姨说。”
“嘿嘿，我肯定不和您客气。”
殷母又瞪了殷婷如一眼，说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车子推回去，先把茶泡好，再把饭先蒸上，家里的菜你也先收拾好。”回头换上笑脸，对赵风华说道：“菜市场不远，咱们走着过去就行。”
“好。”
“小赵，你爸妈都好吧？”
“挺好的，我爸在XX厂工作，我妈也在沪影厂工作，不过是在财务部做会计，我大哥二姐都已经结婚了，我们家就我们三个。”
“那还挺好的，我们家的人口也简单，我和你叔叔都在XX厂工作，小如她大哥也在XX厂工作，小如呢，从小就主意正，之前下乡后来高考靠的都是她自己，我们家没给她什么帮助，但是今天也不会拖她的后腿。”
“是，我和小如因为一起拍电影，在一个剧组相处了几个月，确实感觉到她是一个有理想有原则的好姑娘。”
“是啊，她之前考到师范学校学音乐，毕业之后做音乐老师，我们都挺满意的，没想到快要毕业的时候竟然突然转去拍电影了，对拍电影我们家可一窍不通，她以后和你一起工作，你可要多帮助她。”
“我其实也刚进厂不久，在厂里也是个新人，今后和婷如是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才好！小如是个女孩子，我和你叔叔对她也没有什么太高的期待，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就好。”
“有阿姨您这样开明的母亲，婷如的童年一定很快乐，现在把她培养得这么优秀，厂里对她很重视，工作方面不会有其他问题。”
“她因为下乡上大学，今年已经24岁了，我和你叔叔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的个人问题。”
“阿姨，我和婷如认识相处的时间虽然还不算太长，但是已经认定她是一个好姑娘，如果您和叔叔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