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相
武者、名医、炼丹师。
大虞乱世，最尊贵的三种身份。
以武为尊，一名入品武者，足以令全家过上超越清水城绝大多数人的优渥生活。
武者修炼的每一个阶段，都离不开各种丹丸的辅助，否则寸步难行，故而在炼丹师面前，低了半个头。
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任何身份的人都会生病，对可妙手回春的医师，必须供着、养着。
武道、医道、丹道，殊途同归，又自成一道。
一人耗尽一生，未必可以在其中一道，臻至圆满。
顾宁讲自己三道齐修，且皆有喜人成就。
在顾家或者任何一人的认知里，都是绝不可能的。
而在顾家心中，大哥顾宁又是无所不能的。
既惊，又喜！
顾家脑海里过去的一幕幕随即碎掉，定格在七岁那年夏天的雨后。
院子里，顾宁不知疲倦的挥出拳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发现，坐在门槛上、一直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小顾家。
收拳，过去，一手揉着他的小脑袋，一手指着天边雨后彩虹，昂然道：
“阿家！大哥五年未入武道门槛，不过是潜龙勿用，终有一天，会飞龙在天，带你上那云霄，踏那彩虹！”
沙~~~
一阵急雨，在院子里溅起朵朵泥花，将顾家拉回现实。
顾宁的大手正落到他肩膀上，眼里稍纵即逝是一丝熟悉的光芒，温言道：
“阿家！你好好看家，大哥出去一阵，把事情办妥了，马上回来！”
“大哥！不准去！”
顾家疯一般死死拽住顾宁的手臂。
好似只要放松，大哥便要远走高飞，从此不要自己一般。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言语。
三年前那个夜，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大哥扔下这句话后，夜半才回来。
一头栽进屋里，吐了他一身鲜血，昏迷不醒。
挨了三日，药石无方，眼看不活。
顾家只好背了大哥，返回清水城，落叶归根。
途中听到一事：
大哥出去当晚，那个诬陷他偷盗，令人将他暴打、打破了后脑勺，并将其解雇出门的可恶老板。
喝了大酒后，悄悄到姘头家过夜途中，被人乱棍打死。
每一棍，敲的都是后脑勺。
念及此处，后脑勺一阵发麻，恢复理智的顾家，由来对大哥都是言听计从。
慌忙道：“大哥！我们兄弟俩一起去！有事一起扛！”
顾宁微微一怔，讶异于弟弟的异常举动。
旋即恍然：阿家是担心我！
微微一笑，“大哥不与王勇争执就是！”
为了令弟弟更加安心，补充道：
“大哥是武者、医师、炼丹师，任凭一个身份，无需依仗灵素山庄，亦可在钱庄低息、长数期，借到四十两银子，抵了王勇的帐，而后慢慢归还就是！”
对大哥向来信服的顾家，不敢执拗，却十分坚持：“大哥，银子必须由我归还！”
顾宁好似没听到一样，看着外面的雨，出神了。
诚如自己刚才讲的，可轻而易举借到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对武者不算什么，对诺大的灵素山庄更不算什么。
长蛇帮即便拿了四十两银子的欠条，到灵素山庄闹事，也闹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给阿家设这个局，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雨停了。
夏日长街，蒸腾起阵阵热浪，令人十分烦躁。
“请你自重！光天化日之下，休得无礼！”
声音好生熟悉。
《养生功》大成，顾宁耳聪目明，听得亲切：是弟妹陆秀姑的声音！
陆秀姑正从南面小道而来。
小道通往她的娘家。
拦在她前面的是，一名中等身材、三十岁上下，“老实巴交”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中年男人。
蒋干！
九年不见，从眉梢眼角，顾宁还是认了出来。
“小娘子，乖乖随我来吧，不然丢人的只能是你！”
蒋干一声冷哼，转弯抹角，进了一条冷清的穷巷。
巷子尽头是一片废墟：几堵危墙，满地野草，积水坑洼。
“小娘子，最后限期：明日未时勇爷在家中等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酉时放你离去，神不知、鬼不觉……”
蒋干露出豺狼般的笑意，一双贼眼在陆秀姑身上肆意游走。
说到得意处，双手抱胸，靠在一堵危墙上。
“嘭！”
危墙上落到一块砖头，溅了蒋干一裤子的泥水。
看来危墙并不可靠，吓出一身冷汗之余，赶紧远离。
“什么死人地方！”
骂了一句，定了定神，继续淫笑道：
“只要你好生伺候勇爷十日八日，四十两银子自然抵消，到时恐怕你尝过勇爷的勇猛，舍不得离开他呢！”
“蒋干，休得胡言乱语，污了我的耳朵！”
陆秀姑倒退一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强忍着怒火，从挎着的篮子中，摸出一个蓝色的布包。
向前半步，要递给蒋干，犹豫了一下，又倒退两步，远远的抛了过去。
“里面是我从娘家借来的一两银子，请你拿回去，让王勇给我们一点时间，去凑齐剩下的三十九两银子。”
蒋干打开布包，掂量着里面的碎银，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小娘子，给你们时间有用吗？难不成你还想依靠灵素山庄那窝囊废？”
叹了一口气，恢复那老实巴交的样子。
“不瞒你说，本来这一趟买卖一人可赚十二三两银子，阿家跟你讲只能赚一两三钱对吧？剩下的，他早决定要送给他那窝囊大哥了！”
此事陆秀姑并不知晓，反而骄傲道：“当日我就是看上阿家这份脾性！你休得离间我们跟大哥的感情！你拿了银子尽管回去交差就是！”
说罢，转身快步往巷子出口而去。
蒋干眼里闪过一丝凶戾之气。
大声道：“陆秀姑，明日你敢不去陪勇爷睡上一觉，我保证，三日内，你家男人断手断脚，五日内，丢了性命！”
陆秀姑顿住脚步，身子微微发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泼赖带了欠条，上门打砸、伤人，官府也不会管。
当场打死人绝不敢，打成内伤，熬日子熬死的，或者暗地里下杀手的，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见状，蒋干越发得意，又生起了一条毒计。
“陆秀姑，我改变主意了！此刻勇爷正在甜水胡同院子里，你赶紧过去！若戌时看不到你乖乖的躺在勇爷床上，我立即带人去把顾家废了！”
书香世家出身的陆秀姑，哪受过此等羞辱，直气得双眼通红，又怕听到更难堪的话，跺跺脚，飞快走出了巷口。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刚走出了巷口，一条高大的身影便进入了穷巷。
她只知道，身后蒋干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如猫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