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9章 王不见王
马车在青石板上颠簸,潘金莲的祼足时不时有意无意蹭过西门庆皂靴。
火势来得及,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
武大郎躺在对面长椅昏睡,涎水浸湿了粗布枕头。
西门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在没见到吴月娘之前,他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至于刚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潘金莲住进宅子……
那纯属是心善!
与云长毫无关系!
潘小娘子狐媚眼看着西门庆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由轻笑一声:
“大官人热不热?”
她葱指挑开领口盘扣,蜜合色衫子滑落半肩,“这七月流火的天气.....”
西门庆别开脸,却觉得腿上一阵酥痒。
低头看时,潘金莲的祼足正钩着他的小腿,趾/尖染着精致的蔻丹,看的人头涨涨的。
西门庆也是看得心神一荡,
但是想到吴月娘那日蜻蜓点水的薄唇,心肠再次硬了起来。
你切记,西门庆又称小柳下惠。
“嫂嫂当心着凉。”他扯下车帘布幔扔过去盖住旖旎的风光。
车辕突然急转,两人齐齐栽向厢壁。
西门庆后脑撞在窗框,怀里却多了具温香软玉。
潘金莲的鬓发扫过他喉结,吐息带着桃仁蜜饯般的甜腻:“奴家替大官人揉揉。”
“武都头与我是过命的交情。”
西门庆突然扬声,攥住她往衣襟里钻的手,“他在我临去前特意嘱托,定要看顾好兄长。”
潘金莲指尖顿了顿,忽然吃吃笑起来:“好个正人君子。”
她贴着男人耳垂呵气,“那日又竿打中你时,怎么不见这般正经?”
西门庆脊背绷紧,鼻尖萦绕着妇人发间的幽香。
车帘缝隙漏进的月光正照在她半敞的襟口,雪山随呼吸起伏,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西门庆无言以对,总不能说是自己的身体有肌肉记忆吧!
他隔了半响,硬挤出一句转移话题的问题:
“嫂嫂可看清今夜火起时的情形?可曾见着什么可疑人影?”
潘金莲眼波流转,顺势跌坐在他膝头:“奴当时魂都要吓飞了,哪还顾得上……”
指尖绕着男人衣襟系带打转,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轻呼:“倒是瞥见两个黑影扒着竹梯!”
西门庆刚想推开妇人,却不想真有收获。
“哦?”西门庆扶在她腰侧的手不由微微施力,“可曾看清样貌?”
“那贼人戴着斗笠,”她故意将温软身子贴得更紧,发间珠钗蹭着男人下颌,
“倒是有个人看起来又瘦又小,像个三寸丁。”
话音未落便觉腰间手掌骤然收紧又一松,她吃痛蹙眉,抬眼见到西门庆眼中满是厉色。
……
马车刚停稳,吴月娘已带着丫鬟立在垂花门下。
锦衫映着灯笼光,满头珠翠纹丝不乱,丹凤眼往车厢一扫,正撞上西门庆扶着潘金莲下车的场景。
“这位是武大郎家的娘子。”
西门庆抢先开口,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他却没有来有点心虚,“她家遭了祝融之灾,暂且借住几日。”
潘金莲盈盈下拜,蜜合色衫子滑开寸许,露出雪月甫上一粒胭脂痣:“奴家这般狼狈模样冲撞主母,真是罪过。”
话虽如此,那截玉颈却弯得恰到好处,正教西门庆瞧见后领松脱处。
西门庆咬着牙把目光挪开。
吴月娘目光扫过她染着蔻丹的精巧玉趾,暗叹声狐媚子,
这哪像来逃难的,分明是来勾魂的!
面上却带笑:“快别多礼。玉箫,取我那件藕荷色披风来。”
说着亲自扶人,“妹妹这般好颜色,莫叫夜露沾了身子。”
不愧是月娘!
西门庆暗松口气,正要夸赞娘子贤德,却见潘小娘子像是脱力一般,踉跄半步,整个人往他怀里歪去。
温香扑面而来,他扶也不是躲也不是。
在心里骂了潘金莲这个小绿茶一万遍,刚准备有所动作。
耳听得吴月娘轻咳一声:“官人仔细台阶。”
瞧见月娘轻轻扶住了即将倾倒的潘金莲。
他抬眼对上吴月娘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不由飘忽。
明明没干什么,怎么在月娘面前总觉得这么心虚呢……
正厅里烛火通明,潘金莲捧着茶盏垂泪:“若非大官人相救,奴家早成了焦炭。”
葱指拭泪时,袖口滑落半截,露出半截雪腕。
“只管安置好武大哥。”
吴月娘慢条斯理拨动茶盖,“我院里还有两个懂事小厮,明日便差去伺候。”
西门庆正想着纵火一事出神,闻言忙道:“娘子安排极是。”
说着瞥见潘金莲指尖在案几上画圈,一圈圈涟漪似的荡进人心里。
“既如此,潘娘子便住西厢房罢。”
吴月娘放下茶盏,玉镯磕在木桌上清脆一响,“只是那处离主屋远些,夜里若有什么动静.”
“不妨事。”
潘金莲忽地抬眸,眼波潋滟似含着春水,“奴家最喜清净,倒要多谢主母周全。”
话锋一转,“方才车上颠簸,大官人后脑磕得不轻,主母可要看看?”
西门庆一口茶呛在喉间,吴月娘已起身转到身后。
温软手指拨开发冠,他闻见吴月娘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偏生潘金莲在对面咬唇忍笑,烛光里贝齿轻咬胭脂,直咬得人心尖发颤。
“官人这伤。”吴月娘指尖略重,“倒像是撞在圆钝器物上。”
“正是窗框雕花处!”
潘金莲抢着接话,“奴家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还是大官人护着。”
忽地掩口,眼尾飞红,“主母恕罪,是奴多嘴了。”
西门庆如坐针毡,忽听更鼓声响,如蒙大赦般起身:“夜深了,娘子早些安置。”
转头对潘金莲道:“缺什么只管找下人要。”
“奴家省得。”潘金莲福了福身,经过西门庆身边时,裙裾拂过他皂靴,“大官人也要记得换药。”
幽香散在夜风里,徒留个袅娜背影。
吴月娘望着那抹蜜合色消失在游廊转角,嘴角笑意淡了三分:“好个我见犹怜的美人灯,难怪官人拼着名声也要救人。”
“娘子说哪里话。”西门庆讪笑着去揽她肩,“你知我向来……”
“向来心善。”
吴月娘侧身避开,原本温柔的嗓音带着点清冷:“既然如此心善,官人可莫要做出些违背道德之事。”
说罢径自往内室去,“妾身明日还要理账,官人自便罢。”
西门庆望着晃动的珠帘苦笑,
以后这西门府怕是有得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