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教廷来人
夜色如墨，沈恩裹紧了外套，低头快步穿过几条小巷，避开巡逻的卫兵。巷子深处，阴影中蜷缩着几个流浪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连讨要饭钱的气力都没有。
流浪汉的数量侧面印证了这座城市的治安如何、经济如何。
目前来看不算太多，表明金鸢尾家族的伯爵在治理上并非毫无建树。
福利院坐落在城东一角，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宅前是晨曦教廷在此地的修会，后面则是一片草地，右侧毗邻墓区，左侧是一堆种菜的地方。
老房子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烛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其中攒动。
沈恩走上前，轻叩木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戴着白纱头巾的修女。
沈恩用贵族的礼仪，微微躬身，声音清朗而恭敬：“夜安，修女小姐。”
修女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身略显不合时宜的干净外套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些意外。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夜安，小客人。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沈恩笑道：“我是来找艾莉尔的。”
话音还没落下，艾莉尔就从修女的身侧钻了出来，她见到沈恩，面色惊讶：
“你怎么这个时间段来？”
“你不是说白天你会和大家一起出去么？所以我觉得你只在晚上有空。”
“这么说倒也没错。”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艾莉尔转头看向修女，介绍道：“露西亚修女，这是沈恩，我昨天跟你提过的那个新认识的朋友。他是隔壁克莱斯特领的少爷，目前住在霜月旅馆那边。”
露西亚修女闻言，眼底掠过一抹惊讶，随即点了点头，语气缓和，带着几分欣慰：“原来你真有这么个朋友。夜深了，礼貌的小客人请进来坐坐吧，外头风大。”
沈恩谢过修女，迈步走进屋内。
一进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草药气息的空气扑鼻而来，堂屋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正围着火炉忙着什么，像是在捣草药，他们身上裹着打满补丁的毯子，见有人进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其中居然还有三个亚人孩子，一个猫耳的小女孩带着两个更小的男孩。
小女孩柔柔弱弱的，但看到沈恩立马牵着两个弟弟小跑过来，不断弯腰对他说着谢谢。
“这是...？”沈恩疑惑。
艾莉尔解释道：“是你给的银币，让修女买了草药，救了她的弟弟们。”
“谢谢大人！”猫耳小女孩怯生生地说，“我...我叫佐拉，这是我弟弟卢卡和索兰，谢谢大人救了他们！”
“不、不用谢。”沈恩看着她瘦弱又无助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
“对了，你们是从王国来的？”他试探着问。
佐拉弱弱地点点头。沈恩忽觉她与家中一位小女仆颇为相似，便问道：“那你们认识托尔吗？也是猫耳亚人，性格很开朗的那种。”
佐拉与弟弟们面面相觑，小声道：“那..那是我们的姐姐。”
沈恩一怔——眼前这三个小亚人，竟也是从王国被拐来的？！
“哥哥认识托尔姐姐？”佐拉急切追问。
“认识。她在我领地。”
沈恩简单说明了经过。佐拉听罢，眼眶泛红，泫然若泣：“连姐姐也...那我们的村子......”
欸...
沈恩见状连忙安慰，答应会带她回领地见见托儿。
这时候又跑来了几个孩子，是在霜月旅馆见过面的，他们热情喊着“沈恩少爷！”，围了过来。
沈恩有些招架不住，好在是修女小姐帮忙，让他们不要太过打扰他，严肃地让他们先回去完成自己手里的工作，沈恩这才解围。
他仔细打量周围，发现这福利院的环境属实说不上好。
墙角的石灰剥落得厉害，屋顶的横梁看起来很是老旧，地面上全是孩子们老旧的被褥、床垫。
火炉虽燃着微弱的火焰，却不足以驱散屋内的寒意，孩子们的手指都冻得有些发红。
沈恩还看到破旧的木桌上摆着十几个缺了口的陶碗。
这与沈恩平时居住的环境，简直天差地别。
修女露西亚请邀请他进入以后，就跑到火炉旁边煮晚饭去了。
艾莉尔则一边捣着什么草药，一边好奇地问他：“你吃晚饭没有。”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夜宵时间了。”
“那就是饿了，跟着我们吃点怎么样？”
“可以。不过苏......艾莉尔，你...就住在这里？”
“那不然？还是说住在这种地方入不了你的法眼。”
“......”
沈恩无言。
他只觉这里的生活条件过于艰苦，十多个孩子挤在一处，连像样的房间都没有，都挤一块睡觉。
艾莉尔摇头道：“不止十多个，我们这个福利院现在一共有64个孩子，楼上和隔壁还有房间，等会儿吃饭你就见得到他们了。”
“那你睡哪儿？”
“就这里啊。”
艾莉尔指了指她身旁的一块薄床垫，上面铺着一床破旧的毯子，边角还缝着几块补丁。
“离炉火都这么远？”
“有的孩子怕冷。”
他沉默一会儿，又问：“那洗澡呢？你们怎么洗。”
“就在后院站着洗啊，用井水。男生直接洗，女生用木棍和麻布搭个小隔间。夏天还好，冬天就只能忍着。露西亚修女偶尔烧点热水给我们擦手脸，但64个孩子，柴和水都不够。”
沈恩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因为他想起了家里那三个亚人小女仆烧一大桶热水给他洗澡的画面。
前世最后和她就算闹得再怎么不愉快，可也是夫妻一场、青梅竹马一场。
他属实有些看不过去。
更别提她还是从帝都那边一路颠沛流离到的这儿。
“可别这副表情啦！”艾莉尔看他不说话，平静地说，“我们都习惯了，没你想的那么惨。至少这里有露西亚修女在，她总能想办法让我们熬过去。”
沈恩回过神，勉强挤出个笑容：“你们倒是挺乐观。”
“白天出去赚点铁币，晚上回来有口热乎饭吃，还是比街上的流浪汉强多了。”
正说着，露西亚修女端着一大锅煮好的东西走了过来，招呼道：“都别忙了，先吃饭吧。小客人，你也来一碗，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有这些，别嫌弃。”
她舀了一碗递给沈恩，里面是掺了草药的麦粥，飘着几片黑面包渣，闻起来有点苦涩。
沈恩接过碗，低声道谢，抿了一口。
味道果然寡淡，还带着草药的怪味，但他没皱眉，反而喝得认真。
那些孩子们也被露西亚修女招呼了过来，几十个人纷纷拿着破旧的陶碗排着队，因为吃饭了，脸上少不了兴高采烈。
艾莉尔就在一旁看着沈恩观察那些孩子。
分完麦粥，还剩下来一些，露西亚修女把这些特意分给了那几个比较瘦小的孩子。
“按理说，教会不是应该会对福利院拨款么？”
艾莉尔凑近了些，小声反问：“你自己写的教廷，你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
沈恩懂了，大概率是被这个片区的主教贪污了。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着要不让艾莉尔还有露西亚修女带孩子们去克莱斯特领。
那里生活有保障，艾莉尔还带着前世知识，定能帮上大忙。
他刚想要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露西亚修女连忙招呼孩子们回房间，不久一队身披白袍、手持圣纹长矛的教廷圣骑士闯入，他们齐刷刷地排成两排，白盔醒目，银铠锃亮，气势逼人。
一些没来得及回去的孩子们被吓着了，露西亚修女见状起身挡在他们身前，声音沙哑却威严：“你们又来做什么？！”
领头的是一个冷酷的中年审判官，高抬着下巴。
他手一甩，就甩出了一个烫金文书：“晨曦教廷东境审判所奉命行事，此处窝藏非法亚人，需即刻带回净化。识相的，修女小姐，交出人，我们不想动用武力！”
沈恩回头一看，那猫耳小女孩居然因为慌乱之下崴脚没跑掉，心想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