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切正常
意识回到了身体，卢西恩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精神力的消耗、灵体刚刚回归肉身以及刚刚看到的一切让他有种晕车的恶心感，大脑一阵阵眩晕，不管看什么都在旋转。
在床上躺了片刻之后，卢西恩感觉自己终于缓过来了一些，他挣扎了几下，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环视周围。
房间的模样一如往常，墙壁上的煤气灯中，橙黄的火焰轻轻跳跃着，温暖而明亮。
他摸了摸一旁的墙壁，砖石冷硬的触感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但之前在空中看到的一切就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是以一种极为不合理的状态，悬空“卡”在两栋排屋之间的。
卢西恩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拖着疲惫的身体强行走到了窗边。
他一把推开窗户，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凉。
卢西恩微微眯眼，身体探出窗外，看到的是一面完整的红砖外墙。
最下方似乎还能看到一扇红色的外门。
绯红的月光照射下来，让红砖墙闪烁着红色的辉光。
他的身下，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一栋普通的联排房屋。
但这不应该。
肉眼可被蒙蔽，而直视事物本质的“灵视”不能作假！
如果他之前看到的是真的，那么他此时看到的应该是穿模错位的建筑亦或是干脆什么都没有，直接悬在半空中！
卢西恩伸手摸了摸外墙，不出所料摸到了一手沾着灰的红砖粉末。
触感同样分外真实。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这栋屋子外楼梯走廊都是真实存在的，但“灵视”看不见？
但这也不对。
凡存在必有痕迹，而只要有痕迹，“灵视”就能看到！
卢西恩分明记得当时他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一间房间，甚至连房间都是虚幻没有实体的！
扒在窗外瞅了瞅，卢西恩突然有点想从就这么直接窗外跳出去，看看能不能直接落在街道上。
“这高度看着得有七八米吧……嘶，算了算了，要是一下子摔死还行，就怕摔个半死不活还得自己给自己补刀……”
晃晃脑袋，卢西恩打消了这想法。
“等明天吧，我买条长点的麻绳把自己吊出去试试。”
收回脑袋，卢西恩将窗户合拢，按了按眉心，扭头环视起周围。
“单凭肉眼，从外面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就是一座普通的联排房屋，那从里面看呢？”
卢西恩微微拧起眉头，
“不……不对……我记着屋外有走廊，然后是楼梯，接下来呢？按理来说应该有其他房间吧？这么大的排屋不可能只有走廊和楼梯吧？就比如说盥洗室？应该有盥洗室吧？要不然我每天怎么洗漱的？等一下……盥洗室怎么走？在屋子的什么位置？”
卢西恩突然发现自己对此一概不知。
他发现有关这间屋子——或者说这栋房子除了房间以外地方的记忆中，是大片模糊不清的东西甚至直接就是空白！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了紧闭的房门。
“门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记得是走廊。
也应该是走廊。
卢西恩壮着胆子又一次拉开了房门。
果然，外面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走廊。
在没有发现问题之前，卢西恩完全可以毫无压力的摸黑穿过走廊，但现在，看着黑暗的仿佛和屋内是两个世界的走廊，卢西恩只觉得有些打怵。
“要不找个照明的东西吧……”
想到这，他回到书桌边，拿了一打裁好的报纸片揣进睡衣口袋，拿出其中一张，手指一抖，那报纸上的文字就蠕动起来，变成了一张崭新的符咒。
卢西恩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五分，将这个数默默记下后，他将怀表放在桌上，又把一直维持五颗子弹防止误触的制式左轮填满弹并上膛，之后他一手捏着符纸，一手提手杖，小心翼翼地向着门外走廊摸去。
在接触到门外浓稠黑暗的瞬间，符纸开始缓缓燃烧，温暖的火焰照亮了卢西恩身前的区域。
同样是破旧且斑驳的墙皮，脚下的木地板走上去嘎吱作响。
他记忆中的走廊就是这副模样。
也应该是这样。
定了定神，卢西恩向着走廊深处走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
卢西恩从床上睁开眼睛。
感受着房间内温暖的光照，他长舒一口气。
“嘿，哪有那么可怕！自己吓自己！”
他嘿嘿笑了两声。
他记着自己将整个走廊连带着楼梯，还有其他房间都逛了一圈，什么异常都没有。
这非常正常。
因为他天天住在这里。
卢西恩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靠在墙边的手杖。
手杖安静地靠在墙角，几块雪白的墙皮落在旁边。
这也很正常。
卢西恩轻笑一声，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怀表，习惯性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十六分。
距离他上次看时间，仅过去了一分钟。
一分钟！？
真的一切正常吗？
卢西恩顿住了，大脑内瞬间一片清明。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墙角的手杖！
几片雪白的墙皮落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刺的卢西恩眼睛生疼。
他的复活次数少了一次。
凉意沿着脊背缓缓爬上了卢西恩的后脑。
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死了一次？
卢西恩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缓缓看回手中的怀表，上面的指针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转动。
太阳穴也在此时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这是他耗光精神力还没有好好休息的后遗症。
“呼……不要慌，冷静、冷静……”
按住太阳穴，深深吸气，卢西恩强行压抑住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
他将兜里的左轮手枪拿出来，将其中的子弹一颗颗倒了出来。
“六颗子弹，没多没少。”
六颗银白色的驱魔子弹在他的手中闪着光，全无使用的痕迹。
“所以我根本没有开枪，甚至没有反抗就死了？”
卢西恩退掉一颗子弹，然后将剩下的子弹重新放回枪中，眉头微微皱起，
“不，不对……造成我死亡的原因有很多，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时间……”
他是怎么在一分钟内，完成“给枪填充子弹并上膛，然后仔仔细细地检查完了所有房间，最后又被莫名其妙的杀死然后复活”这一系列步骤的？
时间根本对不上！
很明显，他记忆又出现了问题！
卢西恩分明记得，他仔细地将外面都检查完毕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然后回到了房间！
等一下？
我究竟检查了什么？又是怎么检查的？外面除了走廊和楼梯，其他房间，都是什么样的？
他发现自己对此一概不知！
他甚至可以理解为，自己刚出去，就莫名其妙死亡了，在复活后凭空多出了检查外面的“记忆”。
就像是一把剪刀将中间的过程全部剪断，然后将开头和结局强硬地拼接到了一起！
卢西恩突然有种感觉，他就像是个木偶，被人随意修改记忆当猴耍。
这感觉很不好。
他晃晃脑袋，觉得大脑有些发昏，只觉得头疼的症状越发明显。
对低阶超凡者而言，精神力耗光其实只要好好睡一觉就没有问题了，但卢西恩此前非但没有休息，一通折腾下来又吹了冷风，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此刻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卢西恩的手缓缓摸向兜里的符纸。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很不稳定。
他很不爽。
他想现在就把房子拆了。
他能做到。
就在此时，
原本温暖真实的房间突然变得虚幻透明了一瞬，紧接着就在卢西恩将所有符纸全掏出来准备跟这邪门房子一块爆了时，他的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了一个想法——
“‘外面’不会伤害我。”
“我现在还没有探索‘外面’的能力。”
“我需要变强。”
“……”
“哈，这算什么？”
疯狂的情绪一下子消失，按着隐隐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卢西恩眨眨眼，突然有些想笑。
内心深处涌出的想法？
鬼都不信！
他穿越前那短暂的20年人生里，根本没有碰见过这栋邪了门的房子！
穿越前也完全没有接触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就单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这邪门房子里了！
他上哪里得到“房子无害”的信息？
排除了这是他自己产生的想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房子想对他说的话。
拜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所赐，卢西恩一下子冷静下来，强行恢复了理智。
“我刚才差点失控了？”
他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跟这房子爆了，能不能爆成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一旦爆成了，跟这房间生命绑定的他大概率也得跟着完蛋。
“刚才是你让我冷静下来的？”
卢西恩抬头冲着天花板声问道。
“……”
房间没有回应。
“我为什么会死在外面？”
“……”
房间依旧是房间，
房间不会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依旧是沉默。
毕竟，房间没有意识。
房间只是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