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思深忧远 举无遗算
三月九日，天元战预选B组第一轮正式开战。
柏寒与铃木步三段在幽静的对局室再次相遇。
看着面前神情严肃，严阵以待的女棋士，柏寒突然感觉很陌生。
前两天相见言欢，这一次棋盘上兵戎相见。
作为2008年女流最强位获得者和女流本因坊挑战者，铃木三段展现出了日本顶尖女棋手的实力，棋力明显高于同期的涩泽真知子初段。
对局开始后，铃木三段展现出稳健的棋风，在布局阶段与柏寒平分秋色。
进入中盘，少年凌厉的攻势逐渐显现威力。
铃木三段虽顽强抵抗，将棋局坚持至最后一目，但就像窗外迟迟未开的樱花，始终未能等到逆转的春风。
最终，柏寒执黑以六目半的优势获胜，顺利晋级天元战预选B组第二轮。
三天后，碁圣战预选C组即将开赛，柏寒将迎来职业生涯的关键一战，他将迎战一力辽的老师宋光复九段。
这是授段前的最后一场正式对局，只要拿下这盘棋，少年就能完成大竹理事长的要求。
“就算输了，难道就不给我授段了吗？”
地铁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映出了少年微微上扬的嘴角。
前辈们的期许让少年心头火热。
走出地铁站，暮色下的三月东京，春风里还带着一丝寒气。
少年收紧风衣，脚步轻快地向着道场走去。
......
三月十二日，周四清晨，日本棋院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氛围。
刚过八时三十分，棋院二楼已陆续有身影穿梭。
第一、第二对局室内，十六张榧木棋盘整齐排列，等待着即将展开的激战。
柏寒提前一小时抵达棋院，今日的对局被安排在第一对局室，位置依然是紧靠着门的座位。
麻美彩衣助理早已备好检录材料，她利落地确认参赛证、核对计时器，又细心地将少年的手机封存归置。
“今天也要加油呢。“麻美轻声说着，将茶杯推到少年手边。
柏寒笑着点头，温热的茶水让少年精神一振。
透过敞开的隔扇，能看到陆续入场的棋手们。
有人神色凝重，有人表情轻松，还有人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对座落座。
柏寒抬眼，正对上宋光复九段那双审视的眼睛。
这位与藤泽一就同期的棋坛老将，正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柏寒微微欠身行礼，宋光复点头回礼。
猜先结果，少年执黑先行。
收拾棋子的动作干净利落。柏寒将棋罐置于身前，再次行礼后便闭上双眼，静待对局开始。
整个过程中，少年的举止沉稳得不似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宋光复注视着少年清秀的侧脸，眼神愈发复杂。
他不仅多次复盘过两位爱徒与柏寒的对局，更亲历了少年与白石勇一二段的激战。
虽然对少年的棋力早有判断，但此刻面对面时，柏寒身上那种内敛沉稳的气质，仍让他暗自心折，也激起了心头的斗志。
“藤泽君，“宋光复在心中默念，“今天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你这位得意弟子的真正实力。“
九时三十分整，裁判长裁判长大岛正雄七段沉稳的脚步声在对局室响起。
柏寒深吸一口气，将身体调整至最端正的坐姿。
窗外，一阵春风拂过，棋院前的樱花枝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这个重要时刻。
......
本院三楼的棋士专用研究室里，小林觉和安斋伸彰在值班事务员处完成登记后，径直走向预订的位置。
32寸的CRT显示器边缘泛着轻微的闪烁，屏幕上的棋盘只落了四颗棋子。
双方均以星小目开局，只是小目的方向略有不同。
“小林老师，我刚才问过事务长了，这盘棋是柏初段执黑。”安斋伸彰低声说道。
得知小林觉要来看柏寒的对局，今天没有比赛任务的他主动请缨陪同前来。
他对这位新锐棋手能否突破宋九段的阻击，同样充满期待。
两人迅速在棋盘上复原了开局进程，随后便静默地注视着屏幕，等待着柏寒的下一手。
显示器上，少年的手沉稳落下，黑棋第五手在右下构成坚实的无忧角。
宋九段的白棋第六手很快回应，在右边上方小飞挂角，黑棋小飞应对，白棋随即拆三。
接下来的几步棋让观战的两人神色微动。
黑棋毫不犹豫地打入白棋拆三，可宋九段竟置之不理，反而转到右下，直接靠在右下小目上！
“宋九段这是...”安斋伸彰盯着棋盘，眉头紧锁，“故意看轻挂角的那颗白子吗？”
白棋的应对出人意料，既像是无视黑棋的打入，又像在右下设下考题，逼迫黑棋表态。
“试探应手。”小林觉的折扇轻轻敲打手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先看黑棋如何应对右下，再决定右边的攻防。”
柏寒并未贸然行动。面对白棋的靠，他冷静地扳、立，稳稳守住角部实空，静待白棋后续。
宋九段见状，转而在左下小飞守角，黑棋则顺势在上方小飞挂星位，待白棋小飞应对后，再大飞回上方展开阵势。
此刻，右边那颗打入白阵的黑子依然孤悬空中，双方却都视若无睹。
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这微妙的沉默中悄然展开。
几分钟后，宋九段终于在右上行棋，又是一记靠！
白棋靠在星位左侧，再次试探黑棋应手。
“小林老师，宋九段的这几步棋...”安斋伸彰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怎么感觉像在下指导棋？”
“怕是错把雏凤当小鸡了。“小林觉的玩笑里带着一丝期待。
这位少年初段看似温顺，落子却暗藏锋芒。轻视这样的对手，往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果然，几分钟的等待过后，屏幕上少年的棋子落下。
外扳，少年反击。
白棋夹击黑棋星位一子，黑棋果断在三三位反扳。
双方近乎一本道地在右上角展开激战，白棋虽成功破掉黑角实空，但黑棋通过压迫右边白棋，顺势走厚了自身势力。
当第45手的虎和第49手的飞先后落在棋盘上，安斋伸彰注意到对面的小林觉明显放松下来。
“白棋太难受了吧？“安斋注视着棋盘，“好不容易破掉的角地，黑棋在上方全都找补回来了。“
他看着白棋形如单关的孤子正艰难地向左上角寻求联络，不禁摇头叹息。
小林觉用折扇轻点上方棋盘：“让宋九段真正难受的不是这个，而是白棋逃孤与黑棋走厚中腹的结果。“
“这种里与外的交换，恐怕要让宋九段头疼了。”
上方孤棋与左上角终于联络，让宋光复松了口气。
虽然被黑棋走在外面，但能打破实地的均衡，白棋形势并未落后。
柏寒思索了几分钟，第53手按照既定的计划抢占下方大场，构筑起新的阵势。
看着下方阵势与中腹厚势遥相呼应，形成立体模样，宋光复陷入了长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