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剑卫至珍
暴雨如注。
萧无涯自半空飘然落地，长袍猎猎翻飞，溅起的泥水尚未沾身，便被震散。
百丈外，皲裂的巨坑深处，一道身影缓缓撑起。
林烬的剑衣早已破碎，胸口赫然印着一道狰狞的五色螺旋纹路——那是「五炁锁心指」留下的痕迹。
若非最后一刻剑衣挡住了大部分炁流，此刻的他，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混着血水砸进泥泞。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指节因握剑过紧而泛白。
流云剑仍在嗡鸣，剑锋上的寒光在雨幕中明灭不定。
“林兄，我方才所言依旧作数。”萧无涯负手而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从未见过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剑啸。
林烬的身影骤然模糊——从踉跄到疾驰，只在瞬息之间。
“唰——！”
雨幕炸裂，破碎的水珠在剑气牵引下凝成冰晶，漫天飞散。
而他的身上，再度浮现出那件青色剑衣，如烈焰般在暴雨中燃烧！
萧无涯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执迷至此，何苦？“
旋即指诀一掐，地面骤然皲裂！
“轰——！”
无数漆黑藤蔓如巨蟒破土而出，裹挟着腐土的腥气，疯狂扑向林烬！
“唰！唰！唰！”
林烬剑锋疾斩，青色剑气如月轮横扫，将袭来的藤蔓尽数绞碎。
木屑飞溅，断藤如雨，可那藤蔓却似无穷无尽，断裂的瞬间竟又再生，扭曲着缠上他的四肢。
“咔——！”
一道粗如巨树的藤蔓猛然箍住他的腰腹，力道之大，几乎勒断肋骨。
林烬闷哼一声，剑势微滞，更多藤蔓立刻趁势而上，如锁链般将他层层缠绕，直至动弹不得！
萧无涯嘴角微扬，双臂缓缓拉开——
“呼——！”
天地间的风灵骤然汇聚，在他双掌之间凝成一道狂暴的螺旋气旋！
气流嘶啸，连雨幕都被撕扯成扭曲的涡流，脚下的泥浆更是被生生掀翻，露出龟裂的地表。
“去！”
他掌心一推——
“轰——！！！”
飓风奔涌，如怒龙出渊，所过之处地面崩裂，碎石尽成齑粉！
“砰——！！！”
气旋结结实实轰在林烬胸口，剑衣应声炸裂，化作漫天青色光点，如萤火般飘摇四散。
他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接连撞断数棵参天巨木，最终狠狠砸进一株千年古树的树干之中，树皮迸裂，木屑四溅！
残破的古树躯干间，林烬浑身浴血，却仍强撑着站起。
视野已被血色浸染，耳边嗡鸣不止，但他握剑的手依旧未松。
玄渊幻境外——
小师姑纤指紧攥衣襟，泪水滚落：“烬儿……够了……逃啊……”声音颤抖，几近破碎。
秦师姐指节攥得发白，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幻境中的身影。
江浸月别过头去，顾云轩亦闭目不忍再看。
凌千锋凝视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低叹一声：“星陨剑诀再强……练气终究难敌筑基。”
玄渊幻境内——
萧无涯眸中怒火骤燃，寒声道：“你当真要为那群蝼蚁葬身于此？！纵使你粉身碎骨——也救不了他们！”
林烬以剑拄地，踉跄起身，唇角溢出的鲜血染红齿间，却仍低低笑着：“萧兄……你就这般想放我走？”
他缓缓抬首，染血的视线穿透雨幕，直刺萧无涯。
未等对方回应，他忽地咧嘴一笑，字字如铁：“周师兄曾问我……可有所珍视之人、之物。”染血的手指攥紧剑柄，骨节爆出脆响，“今日我便答你——”
剑锋陡然震颤，荡开一圈猩红气浪！
“此刻，阵外站着我的至珍至重……而今——”他猛然踏前一步，地面轰然龟裂，“我便以命为注，替他们——斩开这条生路！”
青色剑衣迸发刺目寒芒，那道决绝青影劈开雨幕，剑锋直指萧无涯！
玄渊幻境外——
小师姑踉跄跌坐于地。
她怔怔望着光幕，那道浴血执剑的身影，竟与记忆中某个凌厉如锋的轮廓，一寸寸重叠。
“师兄……这孩子的剑，和你当年……真像。“
玄渊幻境内——
萧无涯看着那道在雨幕之中疾驰的青影，释怀一笑：“林兄，盛大登场之人，配得上一个盛大的落幕。既然你心意已决……“
话音未落，他右手突然向天虚握。
霎时间，漫天雨滴骤然停滞，每一滴雨水都开始剧烈震颤，发出尖锐的嗡鸣。
乌云深处，无数道紫黑色的雷光如游龙般穿梭，将整片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萧无涯周身气势暴涨，停滞的雨滴瞬间蒸发成雾。
他掌心凝聚的雷霆之力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柄纯粹到极致的紫黑色雷枪，枪身缠绕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那我就成全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将雷枪掷出——
“轰！！！“
天地间只剩下一道贯穿雨幕的紫黑色电光。
雷枪所过之处，雨滴尽数汽化。
雷枪射出，萧无涯身形微晃，足下泥浆炸开，踉跄后退半步。
林烬却在雷枪脱手的刹那，唇角勾起一抹决然笑意。
——整场血战，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烬染血的五指猛然一攥！
“啪——！”
掌心符篆应声炸碎，青芒如琉璃爆裂，碎屑飞溅！——正是小师姑给他准备的那张高阶逃生符篆。
“轰——！！！”
紫黑雷枪贯体的瞬间，林烬的身影竟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撕裂雨幕，自狂暴雷霆中生生穿出！
三百丈距离，转瞬即至！
萧无涯瞳孔骤缩。
指诀本能掐起，却猛然僵住——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早已抽空他气府所有灵力！
一息。
焦黑残影掠至两百丈外，萧无涯气府深处终于渗出一丝灵力。
两息。
林烬撞破雨帘，距他仅剩百丈。萧无涯经脉中灵力如细流汇聚。
三息。
剑锋已刺至喉前三寸！
“铛——！！！”
刺目金光自萧无涯掌心暴起，竟又一次死死钳住流云剑刃！他唇角扬起冷笑，右腿如战斧般横扫，重重踹在林烬胸膛！
“咔啦！”
肋骨折断声中，林烬倒飞而出。
——却在身形后仰的刹那，染血的左手并指如剑，在萧无涯眉心轻轻一点。
“砰！砰！砰！”
林烬身躯接连撞断七棵古木，最终砸进地面，拖出十余丈长的沟壑。
焦黑衣衫寸寸崩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
而萧无涯气府此刻已恢复小半，灵力如漩涡般急速流转。
他望着百丈外那道再无动静的身影，轻叹一声：“林兄，到此为止了。”
掌心风刃凝结，刃缘割裂雨丝，发出鬼泣般的尖啸。
下一息，这场生死对决便将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