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俘
晨光洒落，罗杰动动眼皮子，伸了个懒腰。
毗邻的山谷掉下几块碎石，他伸着耳朵，先是静默地朝溪边张望，见白马的踪影不见去向，再俯视树下的空地，铺满婆娑树影的金光掠过几道影子。
他刚站起身，便看见左侧冲来熟悉的马，而在她身后，则是一个骑着黑马的野人，半张脸涂满黑色油彩，手里举着一把长矛，正疾驰而来。
“他妈的！”
莉莉娅听到这个睡死过去的家伙骂出了脏话，嘴巴斯斯叫喊了几声，发出含糊不出的语言。
“你怎么把土著引过来了？”罗杰说。
他准确拎住了莉莉娅背上的马鞍，在移动中踩着马镫上马，另外一手不忘抓过鞍袋，背在身上。
恰在此刻，身后紧追不舍的野人张口喊出了鬼哭狼嚎的叫声，随凤荡进了四面隐秘的潜伏点，很快，鬼叫声接连响彻半空。
“你跑不过他们的，见鬼了，”罗杰着急喊道，“你刚刚去了山谷的洞口吗？”
“只想小便。”
莉莉娅哆嗦着嘴巴，迎风小声说道：“我只想小便，没想到尿在了布洛人祭祀祖先的石阵上。”
罗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翻了白眼。
“那你瞧清楚他们是什么部落吗？五个布洛人聚落都不一样吧。”
“就是“野猪”聚落，”莉莉娅情急说道，“你不是想报仇嘛，拿出你萨满之术的本领。”
我想报仇，但后面还要跟你说上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不是现在急匆匆地应对毫无准备的天大麻烦。
算了，这句名言她决计不懂。
罗杰摸向了后脑，内心召唤：‘温迪戈阁下。’
温迪戈阁下？
温迪戈阁下！
罗杰见他不出来，立刻拉拢缰绳，刹住了莉莉娅的脚步。
口里呢喃含糊不清的语言，罗杰的表情已然覆盖上了神性，随着这段庄严肃穆、犹如草原呼麦一般愈演愈烈的字眼，在场诸多赤膊上身的布洛战士，居然纷纷停了下来。
“我是内默努人，我是太阳之子，我将降临世间，让草原披上霞衣……”
带头一人，正是罗杰背后追赶的豪猪部落酋长之子“黑矛”。他放下了长矛，像是黑猩猩一样捶打着拳背，不可置信地说道：“来自科曼奇的兄弟！”
“我是科曼奇的酋长之子，”罗杰高兴地说，“不要再发动流血战争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该死的白人！”
布洛战士开始交头接耳，眼神涌现惊惧之色，也不知是对他这个混血长相感到好奇，抑或对科曼奇这三个字产生过激反应。
人群中，走出一个羸弱的身影，他的表情最是不敢置信，仔仔细细端详罗杰的全身各处，尤其是他的长相。
““黑矛”首领，就是他，他的体内藏有可怕的恶魔！”这名布洛战士手里端着一把老式步枪，枪口乱抖，“恶魔吞了我哥哥的灵魂，吞了首领妻子的灵魂，吞了武士“黑脚”的灵魂！”
罗杰闻言，脑海涌出了昨日未曾出现的记忆。
……
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儿？
感受身下轮椅的震颤，罗杰被辛西娅扶着把手，冲出了密室。她的手淌满了鲜血，那是自己脑袋后的血。
虽然自己已经三年没有动弹，只能轻微地眨眼，以及慢慢地抬起食指和无名指，但罗杰很明显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流逝。
霍尔斯堡的阳光斜斜地照映进来，罗杰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姐姐，哥哥，舅妈，舅舅，通通被漫天射来的箭矢扎了个透，来自黑暗生物的自愈力不断尝试修复肌肤，但无济于事。
罗杰看到了敞开的防弹大门，门外是延伸到金色地平线的无尽旷野，但那升了一半的太阳，掩盖在山脊的烈日，静静站了一头堪比一列火车头的怪物。
那是一头无法想象其存在的野猪，獠牙似乎贯穿了大地，它猩红的眸子正聚焦在一个挡在它鼻头的佝偻背影。
爷爷！罗杰想要做点什么，他痛恨自己，讨厌自己的无能，意识渐渐模糊……
只有温柔抚摸自己发梢的手，是热的，罗杰最后时刻移动眼珠子，看到了蹲在轮椅前的母亲，与想象中雍容华贵的面孔不同，母亲满脸都是癫狂，青筋几乎穿破脖颈。
“你要的大餐，出来吧，都准备好了。”
……
山谷窄缝，庞然的阴影盖住了罗杰的脸，他紧紧蹙眉，醒来发现面前是缭绕在眉心的浓雾，只是闻了一口，他就呛鼻，猛然咳嗽了好几声。
这是烧焦的几株叶子。
这是……麻叶！
罗杰以为自己回到老岗位了，想摸摸腰间的手铐，结果发觉自己被反捆，四肢夹在一根棍子上，无法动弹。
山谷内，阳光照在了中心的空地，形成一个圆罩。
一个身披白色羽毛罩衣，着羽冠的老妇，正在进行着一种诡异的仪式。她拿着焦黄的鼠尾草，缓缓扫拂三个平躺在圆罩中的布洛人。
左边一个肌肉盘根交错的女战士，右边一个约一米九的瘦高男战士，中间的，则是一个二米二左右的红皮肤大汉。
此刻他们尽皆痛苦地皱眉，大口呼吸，胸口随老妇手势的节奏而起伏。
“回来吧，我的孩子，回来吧，祖灵大人，我们需要你伟大的神力，你的孩子们在受苦受难，快将那可怖的恶灵驱逐出去，快将孩子们的灵魂召回来。”
罗杰用力挣扎，手指甲搓着绳结，按照记忆中所有的绳头绑法，发现绑住双手双脚的两个结并不是死结。
他吹开挡住目光的烟雾，盯着这个萨满模样的老妇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她诡异地笑着，突然冲到罗杰的身前，死死抓住他的黑发，拼命地摇晃，且越来越大力。
后脑勺被揪得生疼，罗杰内心呐喊了无数遍温迪戈，但只有几句不痛不痒的回应。
‘这些都解决不了，我为什么要帮辛西娅女士做到那个地步？’
‘桀桀桀桀桀。’
‘我倒要看看你的表现，我不想培养一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