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暗夜惊鸿
第一章暗夜惊鸿
暴雨裹着碎冰砸在琉璃瓦上,陆沉舟的玄色披风浸透了雨水。他站在醉月楼飞檐下,绣春刀柄的鎏金螭纹正巧卡在檐角兽首獠牙间,像被猛兽衔住的凶器。
戌时三刻接到的密报此刻在怀中发烫——醉月楼新晋花魁白露的琵琶弦,用的是蜀中唐门独有的冰蚕丝。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三楼雕窗轰然炸裂。
十六骨油纸伞旋开漫天木屑,伞面泼墨山水在雨中晕染成流动的烟霭。白衣女子踏着伞缘翩然而下,金线绣的合欢花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七个黑衣人破窗追击,刀刃割碎雨帘,却在触及伞面时迸出火星。
陆沉舟眯起眼睛。寻常油纸伞该被劈成两半,那伞骨分明淬了寒铁。
“留活口!“
他厉喝拔刀,刀光如雪龙出涧。檐角铜铃被刀气震得叮当乱响,却在下一瞬被银针击碎。三枚雀翎针贴着陆沉舟耳际掠过,针尾雕着的玄鸟纹清晰可辨——唐门追魂针特有的标记。
白衣女子借力飘落街心,伞面微抬露出半张脸。雨水顺着她瓷白下颌滑落,在朱砂痣上凝成血珠。“指挥使的雪魄刀法名不虚传。“她轻笑,腕间银镯与伞骨相撞叮咚作响,“可惜不该来搅合风月事。“
黑衣人趁机合围,刀刃织成银网。女子旋身如鹤舞,伞骨突然弹出十二道银丝。冲在最前的杀手喉间血线骤现,倒地时手中钢刀断成数截。陆沉舟瞳孔收缩——那根本不是丝线,而是灌注内力的天蚕刃。
二十年前唐门内乱,“千机劫“随叛徒销声匿迹,今日竟重现江湖。
“白姑娘好手段。“陆沉舟横刀截断去路,雨水在刀锋汇成银链,“玄鹰卫诏狱的寒铁链,倒想试试姑娘的丝刃。“
话音未落,女子广袖翻飞。数十枚铜钱激射而出,每一枚都精准嵌入青石板缝,竟摆出北斗七星的阵势。黑衣人踩中钱阵突然踉跄,膝窝渗出黑血——铜钱边缘淬了腐骨毒。
陆沉舟袖中暗弩疾射,三支透骨钉直取女子足踝。却见她足尖轻点铜钱,油纸伞陡然收拢,伞柄机关弹出九节钢鞭。鞭影如毒蛇吐信,绞住透骨钉反掷回来,钉入青砖时已裹着蓝汪汪的剧毒。
“陆大人可知晓,“女子旋身落在酒旗杆顶,湿透的白衣紧贴腰身,露出缠满暗器囊的束腰,“风月场最忌讳不解风情?“
陆沉舟正要开口,鼻尖忽然掠过一缕异香。他猛地屏息后撤,原先站立处的积水竟泛起血色泡沫——这女子连发梢都浸了毒。
黑衣人趁机抛出锁链网,却在触及白衣的瞬间惨叫着翻滚。陆沉舟看得真切,那些锁链上爬满赤红蜈蚣,分明是苗疆蛊虫。女子皓腕轻扬,蛊虫忽然调头扑向饲主,顷刻间将人啃成白骨。
“唐门叛徒私通苗疆?“陆沉舟刀势陡变,雪亮刀光化作游龙直取女子咽喉。
油纸伞砰然张开,伞骨间迸射孔雀翎。陆沉舟挥刀格挡,金铁交鸣声震得耳膜生疼。一片孔雀翎擦过他脖颈,在玄鹰纹官服上划出裂口——翎羽边缘泛着西域玄铁特有的青芒。
女子借势腾空,袖中抛出烟雾弹。陆沉舟冲破紫雾时,只抓到半截撕裂的衣袖。素白锦缎内侧用血绣着《璇玑图》,“忠“字回文处晕开暗红,像是经年累月被指尖摩挲。
亲卫举着火把赶来时,长街只剩满地狼藉。陆沉舟蹲身拾起半枚玉珏,阴阳鱼纹缺了眼珠,与户部侍郎灭门案现场遗留的玉佩严丝合缝。
“查到了!“亲卫捧着名册疾奔而来,“上月包下白露整月的恩客是...“
破空声骤起。陆沉舟反手挥刀,一支精钢箭矢被劈成两半。箭杆中空的夹层飘出信笺,墨迹被雨水晕染前,他看清了“长公主府“的印鉴。
白露闺房里,铜镜边缘的《璇玑图》正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陆沉舟用银针挑开胭脂盒,朱砂膏里竟掺着西域曼陀罗花粉。妆奁暗格咔嗒弹开,掉出半幅边关布防图,图角盖着五军都督府的虎符印。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陆沉舟袖箭疾射,却只打落半块阴阳鱼玉佩。月光下,缺失的鱼眼位置刻着微雕小篆——正是二十年前暴毙的东宫太子私印。
暴雨初歇的屋檐滴着残雨,陆沉舟摩挲着手中玉珏。当东西两块玉佩在空中相碰,阴阳鱼眼突然射出金光,在墙面映出蜿蜒山脉——竟是传说中藏着龙脉的苍梧皇陵地形图。
更鼓声穿透潮湿的夜,他望着镜中自己染血的身影。白露撕裂的衣袖还在掌心,血绣《璇玑图》的丝线在烛光下泛着诡异金红——这是用苗疆金蝉蛊的血染的线,遇皇室血脉便会灼烧。
而现在,它正在陆沉舟手中缓缓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