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些该杀的胡人
蒲元，蒲家的掌事。
一年前从仆从军百夫长退下来的他，一直为蒲家做事。
在汴河县被攻破后，便来到了这处矿场，成为监工。
就在这一亩三分地，看守着一群汉人，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不过他却不觉得索然乏味。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泡上一杯茶坐在阳光最好的地方。
看着那些被俘虏的汉人，为了根本就吃不饱肚子的一口粮食，累死累活的干着苦力。
夜晚时分，享受那些为了孩子在他面前脱去衣服的女人。
他无比享受这样的权力，只要动一动手，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感觉比在战场上，杀人劫掠要来的痛快的多。
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了掌握。
夜晚那些女人不再来找他，可她们和她们孩子依旧有吃的。
那些汉人挖出的铁矿越来越多，得到的粮食也越来越多。
这怎么可能！
“那些卑贱的汉人，连饭都吃不饱，受了伤也没有药，他们怎么可能挖出更多的铁矿！”
蒲元宛如怒目金刚似的一举将桌案掀翻，笔墨纸砚散了一地，跪在前面的看守的脸被墨水泼成了昆仑奴。
他想不通，那些羸弱的汉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做到超额完成。
跪在他面前的看守，低着头，连脸上的墨水都不敢抹去，瑟瑟发抖道：“大人，那些汉人现在干活好像都是一起干的，如果有人受伤了，他们就会把多余的粮食给他，以前每天至少会死十几个，现在除了重伤治不了的，没人饿死过。”
蒲元愣住了，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没人饿死过？”
看守抬起头，一张黑漆漆的脸上满是苦色，他摇了摇头：“没有。”
“谁，是谁！”
“是我！”
矿洞内，刘仁惊呼一声，连忙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拳。
他躲过后，没好气的白了齐林一眼，将一块麸糠做的饼递给了他：“让你出来吃饭，你偷偷摸摸的在这干嘛呢？”
刚才他从齐林背后接近，见他在发呆，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二话不说便挥着拳头过来。
幸好他躲得快，要不然凭齐林的力气，他现在肯定倒地不起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齐林连忙赔罪，讪讪的挠了挠头：“我想着多干一点，多拿点粮食。”
刘仁看了一眼手中的饼，又从怀里多拿了两个出来。
齐林天生力气大，饭量自然也不会小。
虽然在刘仁的提议下，大家伙都不去领稀粥，而是直接拿麸糠，然后统一添加进一些野菜做成饼，平均分配给每个人。
但一日还是只能吃一顿，饭量小的还能饱一顿，那些胃口大的，如齐林这样的，还是饿肚子。
“不要，这是二哥你的，我，我够吃的。”齐林刚说完，他的肚子便叫了，红着脸的他看着面前两张饼，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摇头拒绝了。
“我就是想多挖一点，分一点给陈大郎。”
“陈大郎是？”
“就是李三娘她儿子，之前被打伤的那个九岁的孩子。”齐林不说，刘仁都快不记得了。
来的第一天晚上，在矿洞休息的时候，听旁人说起过。
那个怀孕的李三娘。
没想到之前遇到那个挨打的孩子，竟然是她的儿子。
“之前不是帮过她孩子了吗？”刘仁记得自己给她送过吃的。
“陈大郎又病了，李三娘想去求药，我怕色目人欺负她，就把这事揽下来了，但色目人说要一千斤铁才给药。”
齐林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他紧握了一下手，疼的不禁抽了口凉气。
刘仁上前拿起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手掌摸出了不少水泡，就连虎口都破了，他见状顿时心头又恼怒：“这事你应该和我说的。”
“二哥，我错了。”
“我去找大伙商量一下，让大家伙一起凑一下。”
自从上次帮了黄三后，他身边现在已经聚集不下五百人，矿场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都加入了他的自救会。
而且这个人数还在增加。
所谓无米，说的就是他们现在无米可食，即便是麸糠也难以温饱。
那些走投无路的，在他们的帮助下，最后都会主动加入。
现在他甚至可以分出人手去监视李山他们，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刘仁知道李三娘这事，应该是让齐林想到自己了。
他父母都死在蒙兀人手中，所以看不得李三娘死了，让陈大郎成了和他一样的孤儿。
“小郎君，出事了。”刘仁带着齐林才出了矿洞，迎面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壮汉。
正是之前他帮助过的黄三。
之前他们都推崇刘仁来做领袖，但因为他年纪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后来还是张秀才说，不如就称呼为“小郎君”。
所以便这么称呼了。
“怎么了？”
“那个黑心的蒲元说，以后给的粮食都定额了，干的再多，每个人也只给一两粮了，大家都慌了。”
自救会秉承的就是互帮互助，干的多的拿着多的粮食去救济那些受难的，挖不了矿的就去附近挖野菜，或者干点杂活，烧饭之类的。
如果以后每个人都只给一两粮，那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帮别人。
刘仁心中一喜，但面前不露声色，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怎么会这样！”
终于来了！
他就等着这个机会。
自救会给那些矿工看到了一条生路，可是现在蒲元将这条路堵上了。
“齐林，你去把李山叫来。”刘仁吩咐了一句齐林，急匆匆的和黄三离开了。
没多久，李山带着人过来，看着刘仁正在说话，便没有过去。
刘仁注意到他，但却没有理他。
满脸义愤填膺的捶胸顿足对众人说道：“看来蒲元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了，这样下去我们不是饿死，就是累死，这些该杀的胡人，他们怎么敢如此！”
“这些该杀的胡人，大不了拼了这条命不要了，反正都是死！”阿牛激动的喊着，他身旁几个人也都是面露怒色。
人最绝望的时刻不是面对绝路，而是明明之前看到了生路，可却硬生生的被截断了。
本来有了求生欲的他们，此刻却要再次面对死亡，如此一来，怎么能甘心！
“不，不好了，李三娘出事了！”
忽然，矿洞外一声急促的呼喊传来，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只见齐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