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欺上门?我转身嫁给渣男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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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约见陆君衍

烛火在青瓷灯罩里打了个旋儿,温知虞指尖抚过《水经注》泛黄的页脚:“大哥说陆首辅品行好,可曾见过他笑?”

温珣握笔的手顿了顿,朱砂滴在户部呈文上,洇出个血点子似的圆斑:“三年前春闱阅卷,他对着篇策论抚掌而笑……”

话音忽地断了,他想起那日陆君衍玄色官袍下露出的半截绷带,浸着不知是谁的血。

温知虞将茶盏推过去,碧螺春的雾气模糊了大哥的眉眼:“大哥可知,陆首辅上月杖毙了个侍婢?”她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案上,响声清越如碎玉。

“那是误传!”温珣急得咳嗽起来,“实是那女子偷盗军机。”

他忽然噤声,妹妹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竟似燃着两簇幽蓝鬼火。

窗外竹影扫过茜纱窗,温知虞起身,整理案头散落的舆图。

“我嫁。既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成亲二妹妹与陆世子。”

她指尖点在江淮水脉交汇处,“只是劳烦大哥同礼部说项,婚期定在重阳后。”

温珣手中狼毫“啪嗒”掉落,墨汁在青砖地上蜿蜒如小蛇:“阿虞,你若实在不愿……”他瞥见妹妹发间别着的素银簪——那是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遗物。

“陆首辅心口有道箭疤。”温知虞突然转身,裙裾扫落案角镇纸,“斜三寸,入骨两分,每逢阴雨便咳血。”她盯着大哥骤缩的瞳孔轻笑,“大哥可知他惯用左手执笔?”

烛芯爆出灯花,惊醒了梁间栖燕。温珣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哑声问:“你如何知晓?”

温知虞抚过书架上那套《孙子兵法》,指尖停在“死间”篇:“前世他棺椁入土时,我瞧见的。”这话在喉头滚了滚,出口却成了:“陆家老夫人昨日送来的合婚帖上,印着左手螺钿纹。至于其他,道听途说罢了。”

温珣突然抓住她手腕,官袍广袖带翻了茶盏:“你若惧他……”

“我惧他死得太早。”温知虞抽出手腕,翡翠镯子沾了茶水,凉津津地贴着肌肤,“大哥可知瓜洲渡的芦苇几时抽穗?”

檐下铁马叮咚乱响,温珣望着妹妹整理书卷的背影,恍惚看见当年父亲立在藏书阁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陆君衍在枢密院说的那句“江淮水患,当疏非堵”,喉头蓦地发苦。

“婚期就定在九月初十。”温知虞将舆图卷起,细麻绳缠了三匝,“劳烦大哥同父亲说,我要带着母亲留下的那套《齐民要术》作嫁妆。”

温珣盯着她发间银簪,忽见簪头嵌着的珍珠裂了道细纹。

“阿虞。”他伸手欲触妹妹肩头,却在半空转去拂开飘落的灯花,“在家多住些时日也无妨,大哥总能一直养你的……”

“总能把我藏在户部文牍堆里?”温知虞突然轻笑,烛光为她侧脸镀上金边,“大哥可还记得,我十岁那年替你誊的田赋册子?”

温珣怔住,眼前闪过泛黄册页上稚嫩的簪花小楷。那年他刚入户部,被冗杂账目逼得彻夜难眠,是妹妹熬了三宿将错处一一标红。

“听说陆首辅书房有十二扇琉璃窗。”温知虞吹灭烛火,任月光漫过案头,“正适合晒书。”

顿了顿话音,她忽然又正色道:“大哥,我想私底下亲自见一见陆首辅,有几桩事急需与他商谈。不知大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安排这场会面?”

温知虞向来谨慎,很少提出此类逾越常规的请求,温珣不由得愣住了片刻。

她才与陆首辅互换了庚帖,这么快就急切地想要见他?

“大哥,我保证不会占用陆首辅过多的时间,仅需简短数语。”

温珣深知她个性稳重,若非事出无奈,断不会有此非常之举,于是答应了下来:“好,你且耐心等待,明日我自会给你回音。”

……

翌日。

晨雾未散时,温知虞已立在紫藤花架下,指尖无意识绞着杏色披帛。露水打湿了裙角的海棠绣纹,她却恍然未觉。

“小姐莫把帕子绞碎了。“红缨捧着鎏金手炉过来,丹凤眼瞥向月洞门,“大少爷卯时三刻就去了前院书房,这会儿该……”

话音未落,温珣的皂靴已踏碎青石径上的薄霜。他解下墨狐大氅裹住妹妹单薄的肩:“卯时便候在这儿,倒像是要私会情郎的。”语气戏谑,目光却扫过她眼下淡青。

温知虞耳尖微红,袖中玉镯磕在石桌上叮咚作响:“大哥惯会取笑人。”

“我已经约了陆首辅在佑康茶楼相见。“温珣突然压低声音,指尖蘸着冷茶在石桌上画出路线,“巳时三刻,二楼雅间听松阁。”

水痕在晨光里泛着幽蓝,“母亲若在,定要骂我纵着你胡闹。”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打破晨间静谧。

温知虞扶着红缨的手登上马车,忽见车帘缝隙漏进一角玄色官袍——温珣骑在照夜白上,玉冠束起的发梢还沾着朝露。

“哥哥怎不乘车?”

“马匹快些。”温珣甩了个漂亮的鞭花,唇角勾起少年时才有的顽劣笑意,“若叫人瞧见温家马车堵在朱雀街,明日弹劾的折子该堆满御案了。”

马车行至长乐坊时,绿袖忽然“咦”了一声:“这路线不对呀,佑康茶楼不是在……”

“绕三圈再去。”温珣隔着车帘抛进个油纸包,新炒的松子香气四溢,“御史台的眼线比御花园的麻雀还多。”

佑康茶楼的匾额映入眼帘,木楼梯吱呀作响,温知虞在“听松阁”门前驻足。

漆金门牌下压着张泛黄纸笺,竟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璇玑图》残页。她忽然明白大哥为何选这间茶室——东墙多宝格第三层,还摆着母亲陪嫁的越窑青瓷。

温知虞扶着红缨的手腕跨过门槛。面纱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她抿紧的唇线。

“姑娘快瞧!”红缨扒着听松阁的雕花窗棂,“那边有个糖人摊子……”

“噤声。”温知虞摘下帷帽,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案上叮咚作响。她将红缨按在月牙凳上,自己却端正坐在八仙桌旁。

天青釉茶盏里浮着两片碧螺春,随她呼吸轻轻打旋。

楼下忽响起马嘶。

温珣玄色官袍掠过青砖地,朝着黑漆平头车深揖:“沉渊兄。”

车帘掀起半角,露出陆君衍执卷的手。拇指戴着的墨玉扳指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虎口处有道陈年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