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莲惊鸿

鄱阳湖的夜雾裹着血腥气漫上来，林默剑尖挑开浮尸衣襟的刹那，脑后骤然响起机簧绷紧的锐鸣。三支蚀骨钉撕裂雾气呈品字形袭来，钉头幽蓝寒光显示淬着公输家秘毒，所过之处芦苇成片焦黑碳化。

银铃脆响破空而至，素白水袖卷起三尺浪墙。

“闭七窍！“

清冷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林默只觉腰间一紧，银蚕丝拽着他横移三丈。原先立足处炸开毒烟，湖面浮起大片翻肚鱼尸。九头青铜机关鲨恰在此刻破水而出，锯齿背鳍割裂浓雾，为首巨鲨喉间机簧响动，三百枚狼牙蒺藜暴雨般激射。

救他的女子足踏莲步，素色罗裙在湖面绽开九重冰晶莲台。林默瞥见她颈间玉锁与自己怀中玉璜共鸣震颤，系统光幕倏然展开：

「白莲教圣女沐云裳」

「好感度+10，戒心值+70」

「警告：检测到《往生经》反噬波动」

剑锋刺入机关鲨尾椎第三关节的刹那，女子左肩已被另一头铜鲨尾钩划破。紫黑毒血浸透轻纱，显出曼陀罗刺青一角。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湖面轰然腾起赤色莲焰，五头铜鲨在烈焰中扭曲爆裂，毒烟却被林默用道袍卷成的风柱冲上云霄。

浓雾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九层木制蜃楼拔地而起。飞檐下三百铜铃齐震，箭雨裹着磷火倾泻如瀑。沐云裳突然甩出银蚕丝缠住林默手腕：“踏我莲台！“双人借力腾空时玉佩骤亮：

「合击技【日月同辉】激活」

「同步率62%，气运消耗-3/息」

剑锋与水袖交错斩碎三楼木窗，轩窗内青铜面具人正将玉玺碎片嵌入机关木人胸腔。三十六枚璇玑锁自其袖中飞出，空中组合成八卦杀阵。沐云裳扯下翡翠发簪，七十二根莲心针与金属机关碰撞出湛蓝火花，林默的剑尖距木人仅剩三寸。

“生门在兑位！“

沐云裳的提醒晚了一瞬。林默剑势已老，八卦阵突然倒转，璇玑锁化作刀轮绞向他脖颈。千钧一发之际，银蚕丝缠住横梁将他拽离死地，沐云裳自己却被两枚机关锁穿透右腹。血雨纷飞中，她将染血的玉玺碎片按进林默掌心，如折翼白鹤坠向燃烧的湖面。

“接住！“

林默甩出银蚕丝缠住飞檐兽首，剑气斩断三支追魂弩。面具人袖中弹出黑压压的机关蝙蝠群，翅刃淬着尸毒削断他半截发带。下方突然赤焰冲天，沐云裳撕开染血衣袖，肩头白莲刺青浮现血色梵文：

“莲开九品，业火焚天！“

银蚕丝化作火线烧穿蜃楼核心，林默的剑终于刺入机关枢纽。崩塌的楼阁间，面具人半张青铜面甲被气浪掀飞——赫然是三月前“战死“的濠州义军副帅朱重九！未及细看，燃烧的桅杆砸向力竭坠落的沐云裳。

林默踏着漫天碎木扑救，入水刹那将她护在怀中。玉佩闪过微光：

「情劫印记激活」

「悟性+20%，气运-5/时辰」

怀中的女子咳出黑血，指尖凝气为刃抵住他咽喉：“皇觉寺的和尚...都该...“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掌心却紧攥着从他衣襟扯下的半枚铜钱——正是韩山童临终前赠予韩林儿的信物。

湖面飘来陈友谅舰队的战鼓声，林默望着沐云裳苍白的脸，系统突然弹出猩红警告：

「《白莲往生经》反噬加速」

「目标剩余寿元：89天」

燃烧的蜃楼残骸照亮夜空，一块焦木漂近，上面钉着半幅血书：“龙虎山下，三千白莲枯骨成塔“。

...

当黑暗吞没意识的瞬间，沐云裳闻到了波斯菊的香气。

七岁那年的血月夜，马蹄声踏碎白莲山庄的宁静。她蜷缩在母亲织满异域纹样的波斯地毯下，透过缝隙看见镶金马靴踏过青砖。母亲的银铃脚链在挣扎中碎裂，那些来自大食的琉璃珠滚落血泊，被元兵统领的弯刀碾成齑粉。

“跑！“

韩林儿染血的手掌捂住她眼睛，背着她跃入后山寒潭。追兵的火箭射穿他左肩时，这个总爱摸她头的义兄，第一次露出修罗般的眼神：“记住，白莲开处，即是彼岸。“

记忆突然碎裂，又重组在龙虎山下的乱葬岗。十七岁的韩林儿握着半截断剑，将《白莲往生经》塞进她手中：“此法能让你活过二十岁，但每用一次...“他咳出的血染红经书扉页，那里画着十二品业火红莲。

最清晰的画面定格在三个月前的雨夜。应天城外十里亭，朱元璋的亲兵手持火把围住白莲教妇孺。她跪在泥泞中哀求，换来的是韩林儿被挑在枪尖的头颅。雨水冲刷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溪，汇成她掌心用血针刻下的诅咒。

昏迷中的沐云裳突然痉挛，唇间溢出波斯语的呢喃。林默凑近倾听，却听到系统自动翻译的句子：

“月亮落在骆驼商队的银器上时，去大不里士找眼睛会下雨的人...“

最后浮现的是昨夜场景——她将真正的玉玺碎片藏进发簪，把赝品塞给林默时，指尖触到他腕间跳动的脉搏。那么温暖，像极了韩林儿背着她逃出火海时，隔着衣衫传来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