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白日梦尽头
“妈的！走路不长眼睛啊！”有人在黑暗中暴躁地大喊。
真烦！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睡醒再说？
“醒醒！醒醒！”那个人又在他耳边喊。
周围的声音十分杂乱，议论声、鸣笛声......无数的声音和灯光把他围在中央，搞得他脑子天旋地转。
真烦真烦真烦！别吵了！都散了好么！我要睡觉！
“你没事吧......我给你叫救护车，我给你叫救护车......你再撑会......”那个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他马上要死了一样。
我没事我没事！别吵了......晚安。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有事！有事！他还要上班！谢谢啊！
他想说些感谢的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算了好困，不管了不上班了。
不，不，不对，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没有赖床也早就去上班了，他在路边的小摊吃了豆浆加油条，路上有点滑因为出门的时候是雨夹雪......然后，然后他在过马路。对！过马路！那之后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很安稳，这么多年了这是最好的一觉。真烦！非要在这个时候瞎吵吵。
但他忽然有些难过，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他困地眼皮都睁不开，那个呼喊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不管了，醒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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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林三。”
“性别。”
“你看我像女的吗？”林三不耐烦地大喊。
“这是规定流程，我也没办法。”说话的是一个西装男，他耸耸肩，“好了我们继续，耐心点。“
西装男十分耐心地对他进行询问，甚至连他的生辰八字都没放过，把他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盘问”了一遍。
这个地方有点像审问室，整个房间除了古铜色的桌子都是石英白，看不到灯在哪却很亮，房间也很宽敞，望不到边，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认为眼前的人可能是警察，所以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死因。”西装男看起来一本正经地，像是完全确信了他的死亡。
林三微微诧异，隐约也觉得自己死了，来这里之前那个噩梦一样的声音让他有点相信西装男的话。
“可能是被车撞死的吧，我也不确定，睁开眼就来这了。”
“喔，不太确定自己怎么死的啊。”西装男皱眉，“看看死前回放就知道了。”
西装男用钢笔轻轻敲响石桌，咚咚的声音仿佛从他的脑海里响起，幽幽地传遍了每一个器官。
他忽然感觉脑子变得轻松了，一团骨瓷般泛着冷光的光球毫无征兆地自眉心挣脱。
西装男伸出右手，纯白色的手套触碰到光球，一瞬间，记忆如同幻灯片一样快速闪回在他的脑海里，就花了不到0.1秒的时间，仿佛把他的整个人生又经历了一遍。
“没错，你是被车撞死了。”西装男用笔窸窸窣窣地记录着，听起来好似西装男也看到了他的记忆。
真不可思议。
“那么，你准备好接替我的位置了吗？”西装男整齐地整理好手里的文件，淡淡地说，“接下来我准备投胎成一头抹香鲸，而你的工作就是帮我把那些经历记录成册。”
“等等！从重温记忆的那一刻我就想说了。”林三突然打断他，站起身来双手撑住石桌，紧盯着西装男的双眼，“我还有事情没做！我不能接替你的位置！我不能留在这里！还有，如果你成了抹香鲸我怎么帮你记录？你觉得我会抹香鲸语吗？还是说你是一头会说人话的抹香鲸？我从没见过任何非人类拥有人类智慧！”
他重温记忆的那一刻忽然明白这个该死的地方禁锢了他的人类思维，让他的内心变的异常平静，这种改变也许就是为了让自己能适应这里的孤独，但也会忘记身为人类极致的情感。
西装男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他的眼中如同漩涡流转，眨眼他就和西装男互换了位置，一条十分简洁的指令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命令他去记录所看到的一切。
他只是心念一动，就窥探到了这个房间发生的所有事，这是一个广角的视野，窥视着......西装男。
他忽然明白了，接替他的工作就拥有了比肩神明的权柄，而西装男就沦为了普通人，他需要时刻记录一条抹香鲸的生活，直至抹香鲸死亡。
西装男抬起手打了第二个响指，漩涡一样的旋转再次出现，他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让人如此怀念，因为坐在西装男的位置上时，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刻在脑海里的只有身为神明的职责。
那种感觉很可怕，像是拥有权柄的机器，只会执行设定好的二进制代码。
“星屑坠入尘寰的时辰已至，潮汐正退往第七重永恒。锈蚀的命轮啃噬银链，待月光吞尽昨日之茧......”西装男幽幽地说，“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等等！你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一定没有！”林三激动地说，“你浪费了大部分时间对我的经历进行收集，但你原本就能独自记录我的生活！二十几年来你一定在偷懒！”
林三无法确定这一点，但他说的信誓旦旦，这是西装男行为上十分违和的地方，也许能成为他和西装男谈判的筹码，所以他此时的表情不容置疑。
但如果死亡以后就要接替他神明的位置，那他们的地位一定是相等的！因为死亡只是轮回，他们同是神明也同是普通人！
他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做，好多话没来得及说......他要回去，他不能留在这里。
“没错。”西装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笑了笑，好像毫不在意。
“如果你不想事情败露，就让我回去。”林三松了口气。
“成交！”西装男微微一笑。
清脆的响指声再次响起，整个房间都在旋转，黑暗突然遍布了整个房间，随之而来的是温度缓缓升高，身心都感受到了温暖，像在妈妈怀里那样让人安心。
他是不是压根就不想投胎成一头抹香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