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晾衣竹架间。
刘管事背对着苏羊，抬头望月，故作高深姿态。
“苏羊。你可知我特意找你过来，是为了何事？”
“管事大人。我……我不知道。”
苏羊低声下气，紧张之下，于双腿旁紧握的手掌掌心直冒汗。
刘管事轻哼一声，声音陡然严厉：“你和苏牛死期将至了。你知道吗？”
苏羊为之一颤，差点吓得跪倒在地，“管事大人。我……我和苏牛做错什么……要……要被赐死了？”
他不自禁想到，来这里之前，从苏牛手中接过的钱袋子。
难道说，这个钱袋子是属于府里某位大人物的？
对方已经知道是苏牛捡了钱袋子，打算兴师问罪？
真是这样的话，刘管事没必要这么神神秘秘来找我才对。
惊疑之中。
刘管事忽的叹了口气，“苏羊。你和苏牛对苏家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被赐死？要杀你的另有其人。”
“管事大人的意思是？”苏羊战战兢兢，茫然不解。
刘管事走上前，手指指尖抵在苏羊额头，言语愈发有压迫感，“你和苏牛没少得罪陈玄。等他练武有成，你说会不会杀了你们？”
话语锋寒，涌出死亡恐惧。
苏羊偷偷瞄了眼刘管事严肃的表情，整个人如坠冰窟般浑身发寒。
他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管……管事大人……他不至于吧……我们只是小打小闹……杀人可是犯法的啊！”
“不至于？哼。”
刘管事收手甩袖，冷哼后加重了语气，“你也不想想，那条狼崽子来苏家之前，可是经历过什么？”
“经历过……什么？”苏羊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刘管事见他如此愚钝，不得不把话说明白点，“他可是从莱山郡逃难过来、几百个里才活下来一个的难民！”
“这些人在逃难路上，饿极了可是人都吃。”
“他们更是见惯了死人，看待人命就跟看待鸡鸭一样，杀个把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
他这么一提醒。
苏羊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和苏牛同陈玄干架时，数次看到过的那种冰冷眼神。
仿佛一头徘徊在荒原的恶狼，眼冒青光，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以前或许没仔细想过。
他听完刘管事的介绍，这才明白过来：那是见惯了生死，甚至是杀过人的眼神！
直到这时候。
苏羊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以前还好。
他那瘦弱体型，根本不是自己和苏牛对手。
这些天，他陡然变化了许多……先是轻而易举，一记手刀制服要高大不少的自己；他又能轻松握刀、耍刀，还有了习武的资质和资格。
等他真成了武者老爷……
咕噜。
苏羊喉结耸动，咽了一大口口水，“陈……陈玄……会杀了我们……报复以前的那些事？”
“你能人情这点还不算太蠢。”
刘管事颇为满意，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特意找你过来，就是看在你们一家为苏家卖命这么多年份上，出手拉你一把。”
“噗通”一声。
苏羊在死亡恐惧威胁下，跪倒在地，抱着刘管事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管事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阿牛死……您把我调去别的院子吧？求求您了。”
“蠢货！”
刘管事一脚踢开苏羊，开口怒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解决那条狼崽子才是根本。”
苏羊半躺半坐在冰冷地面，愣愣看向刘管事，“您……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我和阿牛杀人？”
“他不死。你们就得死！”刘管事声色俱厉，“你仔细想想，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此话一出。
苏羊眸中浮现了寒芒，“当……当然是我和阿牛的命重要！”
“那你还不算太蠢。”
刘管事面色稍作缓和，故作和蔼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也不打算让你们沾上人命官司……比较，我也不是什么魔头。”
苏羊受宠若惊，站起来后慌忙退到一旁，连声询问：“管事大人的意思是……咕噜……要我怎么做？”
他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乱糟糟的，什么事情都想不了。
刘管事负手而立，背身望月时，给他留出一个高深背影，“很简单。我只需要你……”
“让我和阿牛废了他手脚？”苏羊惊叫出声，“他很厉害……我们不一定打得过……张护院知道的话，会打死我们的。”
他又不傻。
张护院那么欣赏陈玄，一口一个刀法天才，岂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废掉？
他不会对刘管事动手，甚至都不知道是刘管事暗中唆使。
自己和阿牛这两个帮凶，少说也要被打个半死。
到时候，刘管事绝对不会为自己两人出头的。
刘管事自得一笑，“只要他没有证据，证明是你们俩出手废掉的陈玄。到时候，我自然会帮你们说话。许护院是个外人，你们才是自己人不是？”
这一番话，正切家生子要害。
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苏家为奴，对苏家有着难以言喻的认同感，隐隐还以“苏家人”为荣。
苏羊渐渐被刘管事说动了，“管事大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不把阿牛牵扯进来……我自己动手废掉陈玄。”
“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我没看错人。”
刘管事牢牢抓住苏羊的要害，伸手扔出一贴药粉，“你找个机会，把蒙汗药下在那狼崽子的饭菜里。他吃下去后，很快就会昏迷不醒。”
“到时候，我一个人就能处理他？”苏羊为之眼前一亮，“他醒来后也不一定知道是我做的？”
刘管事点了下头，予以认可，“为了你自己和苏牛的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
苏羊看着手中紧握的蒙汗药，胸膛一阵上下起伏着深呼吸。
夜色静悄悄。
喘息声清晰可闻。
他最终横下心来，重重点了下头，“管事大人放心。我会尽快找个时间，把他给废了。”
“很好。”刘管事很是满意，开始画大饼：“事成之后。我会资助苏牛练武，帮他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
“多谢管事大人！”苏羊为之喜出望外。
刘管事一番甜枣加大棒之下，让他再也没有拒绝“废掉陈玄”这一计划的理由。
在陈玄暗中窥伺下。
刘管事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让苏羊离开，“你尽快返回伙房，免得让那狼崽子察觉到不对……他向来很是警觉。”
“是。”苏羊恭恭敬敬应了声，快步退下。
刘管事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眸中浮现奸计得逞的快意，“陈玄啊陈玄。这下子，我看你要怎么死？”
“哪怕苏羊暗害你失败又怎么样？”
“你动手报复他后，我有一万个理由和方法处置你……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在我这等高端谋略下，这种蠢笨贱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可怜又可笑……哈哈。”
殊不知。
他身上的那把匕首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等价的银两。
[谁又不会呢？]陈玄嗤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于黑暗巷道闪转腾挪，追上返回伙房路上的苏羊。
死一个管事事关重大，后果难以预料。
管事在这个节骨眼随意杀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