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藤缠甲
石羊河的水泛着铁锈色。甘草背着李锦棠涉水而过时，河底突然伸出缠满水藻的青铜手甲。怀中的镜片骤然发烫，映出河床下的骇人景象——十二具玄甲以锁链相连，正将活人钉在河底石柱上献祭。
“闭气！“
李锦棠染血的手指掐住甘草脖颈，两人沉入水中的刹那，焚城戟的烈焰将河面炸出三丈火柱。赤龙堡老者的独目透过水面，星纹刺青在火光中扭曲成狼首图腾。
河底玄甲突然睁眼。甘草的瞳孔泛起青芒，看清那些甲胄内裹着的竟是药人窟失踪的匠户。李锦棠的银针锁链缠住最近那具玄甲，针尖刺入星纹裂痕的瞬间，整片河床开始震动。
“轰！“
青铜镜碎片从甘草怀中激射而出，在河底拼成残缺阵图。阵纹亮起的刹那，三百根石柱同时崩裂，被献祭的活人竟化作青藤缠住玄甲。赤龙堡老者暴怒的咆哮隔着水幕传来，焚城戟将整段河道蒸成白雾。
申时三刻，两人跌进沙鸣山废矿洞。李锦棠心口的北斗灼痕渗出五色砂砾，在岩壁上蚀出星轨图谱。甘草撕开衣襟要为女子止血，却发现她肋下纹着监天司的“天目“刺青——与秦桧戒尺末端的图腾完全一致。
“别碰！“李锦棠突然暴起，银针锁链将少年钉在岩壁。染血的素手扯开肩头布料，露出被青藤贯穿的琵琶骨：“药王谷在我骨中种了三百颗兵甲种，见血即发。“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马匹嘶鸣。赤龙堡铁骑的焰纹旗刺破暮色，当先那匹战马的眼眶里燃着幽火。老者独目扫过矿洞，焚城戟插地时掀起火浪，将整座山丘化作熔炉。
青铜镜碎片突然飞旋。女将虚影从甘草眉心跃出，红缨枪尖引动地下暗河。水龙卷冲天而起的刹那，李锦棠扯断锁骨青藤，藤蔓遇水暴涨成网，将赤龙堡铁骑尽数拖入河底。
戌时正，两人蜷缩在矿洞深处。李锦棠的银针锁链正在熔炼镜片，青光中浮现药王谷地宫景象——三百朵白花已然凋谢，每朵花心都坐着三寸高的完整战甲。当首具微型玄甲睁眼时，甘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兵甲道的活傀儡。“女子指尖抚过少年颈侧青纹，“药王谷用我的血养了十五年...“
洞外突然传来狼嚎。青铜镜熔成的液滴在空中凝成北辽文字：“朔月子时，五器归位“。李锦棠突然咳出带砂的黑血，血珠落地竟长出青藤，藤蔓瞬息间开出血色白花。
子时梆子响过七声，沙鸣山突然寂静。甘草背着昏迷的李锦棠摸到鹰嘴崖，崖下血瀑竟逆流上天。青铜镜液滴在掌心游走，渐渐凝成护腕形态。当首颗星辰坠入血瀑时，崖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十二具幽渊玄甲破水而出。当先那具胸甲刻着“水天镇守“，手中三叉戟引动九道惊雷。甘草腕间青纹暴涨，护腕成型瞬间，女将虚影竟与李锦棠的躯体短暂重合。
焚城戟的烈焰再度袭来。李锦棠突然睁眼，眸中青芒如电。北斗灼痕迸发的光柱直冲霄汉，将赤龙堡老者独目中的星纹刺青尽数焚毁。沙暴在此刻达到顶峰，五色砂砾凝成完整战甲，将甘草彻底包裹。
当最后一粒砂嵌入额间神纹时，少年听见血脉深处传来的金铁之音。千里外的狼神殿血池沸腾，十二具完整玄甲破水跪拜。药王谷地宫的三百微型战甲齐声高呼：
“恭迎兵主归位！“
血瀑在子时凝固成赤色晶柱。甘草跪在鹰嘴崖顶，青藤战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水将岩石蚀出蜂窝状孔洞。李锦棠倚在断戟旁，锁骨处的青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化，开出三朵白花。
“吞下去。“女子扯下心口北斗灼痕处的结晶体，碎屑在月光下泛着五色流光。甘草含住血晶的刹那，耳畔炸响万千金戈之音，沙鸣山七十二峰同时亮起星纹。
卯时初刻，药王谷的青铜巨门在雾中显现。门环是两具倒悬的玄甲尸骸，甲缝中爬出的青藤缠着三百颗骷髅头。李锦棠的银针锁链绞住左侧尸骸眼窝，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混着骨片碎裂的脆响。
“止步！“
药鼎状的铜傀拦在甬道前，三足鼎身刻满蠕动的星纹。甘草胸甲青纹突然凸起，鼎腹应声裂开七道缝隙，每个裂口都探出半具药人残躯。李锦棠的银针精准刺入药人眉心，针尾锁链缠住铜傀鼎耳，生生将三百斤重的机关兽拽离地面。
辰时三刻，两人跌进百毒涧。涧底瘴气凝成秦桧的脸，星纹戒尺虚影劈头斩下。甘草挥臂格挡，青藤战甲上爆出火星，臂甲缝隙渗出黑血竟将戒尺虚影腐蚀殆尽。涧水突然沸腾，无数刻着“昭阳“二字的断戟浮出水面。
“破军位！“李锦棠咳出带砂的黑血，指尖北斗灼痕指向东北巽位。甘草踏浪前冲，青藤战甲遇水暴涨，藤蔓绞碎七具从涧底爬出的星纹铜傀。当最后一具铜傀核心暴露时，内里嵌着的赫然是牧羊村学堂的戒尺。
午时正，两人站在药人窟前。三百口青铜棺椁悬于穹顶，棺盖缝隙垂下的青藤末端都结着人形果实。李锦棠突然撕开右臂皮肉，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密密麻麻刻着监天司的星轨图谱。
“这才是真正的《神农轨》。“女子将染血的银针插入自己枕骨大穴，穹顶棺椁应声开启。甘草看见每具棺中都躺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药人，心口嵌着不同天界的镇守符。
未时六刻，地宫核心的青铜巨树绽放血花。李锦棠被青藤吊在树干上，树根缠绕的玉棺中躺着半腐的孙婆婆。“十五年...“女子瞳孔开始扩散，“从你出生那夜，我们就在等兵主血脉...“
赤龙堡的焚城戟轰穿地宫穹顶。独目老者踏着火雨跃下，星纹刺青已蔓延至脖颈：“苍灵木天的余孽！“戟尖扫过之处，三百药人同时睁眼，瞳仁里燃着赤霄炎火。
青藤战甲突然解体。无数藤蔓钻入甘草七窍，在血脉中重铸骨骼。当最后一片额甲成型时，狼神殿方向的夜空亮起血色北斗，十二具幽渊玄甲在光柱中缓缓下跪。
“恭迎兵主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