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章 还寿
这是许砚自下山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动了肝火。
功德…
功德于他而言,可是开启菩提心经第二卷,继续修行的关键。
许砚之所以下山,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积攒功德开启《菩提心经》第二卷。
这段时间依次在赵家村,云河县降妖除魔,拢共才积攒了多少功德?
可这柳妖在此大肆害人,吞食人寿,冥冥之中便不知消损了他多少功德…
功德这东西,本就是攒起来难,但想损耗却极为容易。
例如你今日在大街上瞧见了一可怜的乞儿,你善心大发,施舍了他几颗馒头,助他度过难关,活了下去。
这算是善事吧?按理说应当是在积攒功德。
可假若那乞儿吃饱肚子后的当晚,便潜入一家富户家中偷盗银钱,最终事情败露,失手杀了富户一家,那他所做的恶事,便有你一份责任,他所攒的业障,也自然会分你一份。
许砚如今面对的景况便是如此。
夜色沉沉,凉风习习。
柳木“咔擦咔擦”迅速扭动,将树根从地下拔地而起,便甩着枝杈转头就想跑。
跑!
快跑!
柳精娘娘心知在这恶道人手中,自己恐怕是很难逃出生天,但在看见许砚的瞬间,她的大脑便已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慌和逃生的欲望。
“咔咔!”作响声中,那老柳树根从地里拔起,连带着地上的湿润泥土,忙扭着腰胯朝着外面就要逃走。
可许砚又岂能让她如愿?
之前所遇到的妖鬼,除与不除对他而言并无甚太大影响,但面前这柳木却不同。
这柳木与他有所关联,若是当真让其逃脱,日后再为祸一方…那他辛辛苦苦积攒功德,便当真是在做无用功了。
许砚袖袍一甩,就有股金芒从袖袍中涌出,
柳精娘娘正猛力甩动树根朝前跑,刹那间却感觉月光都好似暗淡了下去。
惶惶然抬头,只见巨大的灰幕从天边浮现,眨眼间遮蔽整个天空。
“哗啦!”
瞬间,她便被那灰布遮盖,裹了进去。
再回过神后才恍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进了许砚的道袍袖口当中。
在她眼中,许砚那张脸也瞬间变大了许多,遮盖住半边天空,俊秀面庞冷硬,眼中裹些淡淡的杀意。
这是许砚所掌握的一门术法,名唤“袖里乾坤”。
虽然并非神通,但在菩提心经里记载的术法当中,也算威力比较强大的几个之一了。
由此也可见,许砚当真是动了心火。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为祸一城,伪作神佛,享受香火,甚至还敢吞食人寿…”
柳精娘娘哪敢回话?
其余人不知这道人的实力,她又哪里不知?
柳精自觉是个很强的大妖,在整个大唐内也算得上强手,见识亦不算短浅,可她平生所见,就没一人实力能超过眼前这道人,
甚至,就连勉强抵得上这道人一半的都没有…
“这些时日来,拢共吞了多少百姓的阳寿?又害死了多少人?”许砚声音冰冷,低低瞧向袖袍内的柳精。
面对此等大能,柳精哪敢撒谎,只得颤颤巍巍老实回道:
“奴家,奴家几乎,每日都会吞食十人阳寿…再加之每日来上香祈福的香客,奴家也都会吞上一些…想来总计…怕是,怕是…”她没敢再说下去。
许砚也不愿再听下去。
还好自己来这昆州城来得早,若是再晚来些时日,恐怕这柳精作孽所产生的业障,得消磨掉他周身所有功德。
开启菩提心经第二卷,那更是想都别想了。
越想许砚越是庆幸。
还好…还好来得及。
虽无法全部弥补,但多少还是能弥补一些。
他一甩袖袍,将柳精一扔,定在半空,紧接着微张嘴唇,丹田内清炁大幅喷涌而出,化作朵朵金色烈焰,在柳精身下猛烈炙烤起来。
“啊——”
柳精本就是木妖,虽说寻常火焰奈何不得她,但许砚这口先天炽火却能轻而易举将之灼烧。
伴随着柳精痛苦的嘶嚎以及火焰烧灼木头发出的“嘎嘣嘎嘣”声,约莫三四分钟后,在昆州城作威作福,假作神佛的柳尊娘娘,已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灰烬上方,一团团白色蒸汽浮起,在虚空中飘动,浮跃,似乎有着朝四面散去的征兆。
这些便是阳寿。
这柳精靠着吞食阳寿修行,所以她的修为其实也就是另一种意义的阳寿。
随着柳精死去,曾经被她炼化过的阳寿也就冒了出来。
只是这些阳寿经过柳精的炼化,早就成了无主之物。
柳精一死,阳寿也就马上要消散。
许砚迅速掐指,猛地一甩袖袍,迅速将这些个阳寿收进袖中。
之后再轻轻一吹,
丝丝缕缕白色蒸汽宛如一条条雪白长虫似从他袖袍中飘出,以这柳尊庙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
或是飘进某一家的门窗中,钻进某个被吞食过阳寿的可怜人体内,或是飘到某个土坟上,在土堆和花白纸钱中盘旋,最终彻底消散…
许砚这么一吹,被柳精娘娘吞食过的阳寿,就各自回了原主人体内。
像那些个虽被吞过寿元,却还没彻底枯槁而死的百姓,倒是重新获得了阳寿,重又恢复年轻。
至于已被吸干阳寿而死之人,却是再没了机会。
于阳寿而言,人如盛水的器皿,而人体内的三魂六魄,便如器皿的基底。
死人已失了三魂六魄,这器皿的基底也就没了,就算阳寿能重新回归,却也会瞬间泄露。
不过这也是许砚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弥补手段,虽然依旧被迫承载了些许业障,
但也算弥补了大多。
…
柳尊庙后院,
那个之前差点被柳精吸得枯槁而死的孩童身上,也有淡淡白色蒸汽在弥漫,一点一点,顺着六窍重新钻回他体内。
这人本已光秃秃的脑上重又长出白发,又慢慢变黑。
原本沟壑的脸上,那一道道如山沟似的皱纹也逐渐消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抚平。
直到白色蒸汽彻底灌入,终于又重新变回了七八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