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瘦小伙初入城
人活一世，不外乎吃喝拉撒睡，若仅此而已，又不免显得无趣，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争一口气，为夺一张头面皮，或为实现一理想，使得自己再也没有好吃好喝的机会。贫穷想小康，小康想有钱，有钱后又琢磨着怎样当巨富，却未曾想多少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个中缘由，时也，亦是命也。
小张头家庭条件不好，甚至可以说十分贫穷，他在边远农村的山沟沟里长大，父亲早逝，家中仅凭一老母亲打理。小张头凭借着自己吃苦上进的心气，学业一路名列前茅，也顺理成章地考上城里的二流大学。
在临走上大学前，老母亲哭着对他说：“儿啊，咱家穷了几辈子，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高材生，今后全家日子好孬都靠你了。”小张头也哭哭啼啼，他感觉到肩膀上的重任会伴随着他半辈子。
次日，小张头告别了母亲，登上前往高铁站的公交车，母亲看着公交转过路口，望不到扬起的尘土，方才颤颤巍巍回屋去了。
小张头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渐渐甩在身后。
在他读书时，只是为了考个好名次，老师说读书成绩好，以后能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娶个漂亮老婆，人生就圆满了。
小张头自然是信的，他十分用功，虽不是成绩最好的，但前几名也总少不了他。老母亲也视其为骄傲。
就这样，小张头顺利离开从小生活的小村子，路过县城，直奔省会城市去了。
大学报道、分班、住宿等事宜自有安排。小张头倒是憋着一股劲，“四年大学后，我必财务自由！”大伙倒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问其从何做起，小张头摆摆手说：“我成绩好，当然能赚大钱。”大伙笑起来，有好事者也提出不同看法：“成绩好，也得有赚钱的法子才行。”小张头不以为然。
大学里头和紧张的高中氛围大大不同，同学们刚开始还每日准时准点到位听课，不久便日复一日地少了些人，再后来更是“一人分饰三角”轮起班来应付老师点名。小张头开始还记着满篇笔记，决心落实他的“财务自由”，而后看着同学们摸鱼越来越熟练，自己也随着懈怠起来，一觉到日中也是常有的事。
别人见了，戏说道：“小张你的财务自由哪去了？”小张头嘿嘿一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明日即学，今天有点头昏，不宜用功。”大家哄笑一阵，也随他去了。
小张头刚入学时，囊中羞涩，只有一部破烂手机，开机三分钟，打开软件三分钟，刷个视频如幻灯片一般卡的要紧，时不时来个重启，把小张头憋得面红耳赤。看到同学用高级电脑、平板，心里免不得羡慕嫉妒，有时便直勾勾盯着同学用电脑，同学打个字都浑身不自在，想着法子把小张头支开。
同学看着小张头行为抠抠搜搜，姿态畏畏缩缩，聊两句便有股说不清的寒酸气扑面而来，也不甚喜欢。
开学不久，大伙出去玩耍，叫小张头一起，小张头怕用钱，推辞一番坚决不去，幸亏有好心同学帮忙一起出了份钱，小张头方才一起，久而久之，大伙见一叫他就得帮他出钱，慢慢便不理会小张头，小张头见大伙纷纷自个儿组局，再看看自己余额，第一次觉得钱的要紧起来，只能赶紧摸了本书假装学习，弄点“财务自由”花花。自然，不久后又抱起手机刷起幻灯片般的小视频起来。
不觉秋来冬至，过了十月末，北风逐渐刺骨，小张头翻出他那件唯一能御寒的青色掉毛大衣，引来旁人一阵嗤笑。
舍友说道：“这衣服看起来比你都大。”小张头不好意思，道：“我就这件大衣，丑就丑点，没办法。”边说边往身上套。
一阵灰尘扬起，惹得众人鼻子痒痒。再看小张头，黑瘦小伙套着一件掉毛臃肿大衣，下半身又好似窄脚裤黑裤腿，文不像文，武不像武。众人看不下去，其中一舍友从角落扯了一件旧大衣送给小张头，小张头憨笑地接过套上，这看起来才稍微正常些。
第二天小张头就把旧大衣甩门外垃圾桶去了。
不觉已过数月，寒假将至，同学们各自张头罗着回家，小张头见返程车票涨价，贵了百来块钱，心里嘀咕“这咋整...车票还会涨价...”
正寻思没道理处，听闻同班小方准备包个车回，小方家和他的村子只隔十几公里路，正好可以蹭一波。
想到这，小张头便凑过小方那边说道：“你啥时候回？”小方见小张头咪咪笑，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便道：“我看其他人时间，这几天回吧。”小张头道：“带我一程呗？我到你家那边下就行。”小方平日见小张为人寒酸，又说只跟着到他住的县里，事有蹊跷，便道：“回去我那边也可以，但多少也得出点车费。”
小张头心里不喜，想着：我又不是回我家里，只是你回家顺我一程，这也要钱？便沉下脸来，道：“跟不跟我一起，你不也是都要回家去的，都是同学一场，胡乱载我一段又有何妨？”小方皮薄，奈不住小张头道德绑架，便勉强答应下来，小张头顿时喜笑颜开，像打了胜仗一般回去宿舍收拾行李。
等到出发的日子，天气虽寒冷，但雪还未下，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小方和另外一同学取了车，正回学校路上，见小张头早已收拾了满满两大箱行李等在路边，满面堆笑道：“我东西多，我先放车上。”小方心里懊悔，碍于已应允小张头，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便把车子靠边停下，小张头赶紧将行李一件件往车上搬，什么电风扇、水壶、衣架乱糟糟好似搬家，小方看得呆了，赶忙问小张头带这些有何用，小张头边搬边说道：“我拿回家用，等开学了再带回来。”
待小张头装完了车，后备箱也差不多满满当当，小张头擦擦汗，露出胜利的笑容，小方和同学面面相觑，抱怨道：“你把后备箱塞得满当，我们行李放哪去？”小张头也觉自己做事不公道，便陪笑道：“不好意思不知道车子多大，我还以为是那种大一点的车子呢，那你们行李都放后座，我也坐后面就好。”小方没辙，也只能将自己的行李七横八竖堆在后座上。
一路无话，小张头随车到了隔壁县，小方将小张头放路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张头看着两大箱行李，埋怨道：“还剩十几公里，送一下也无妨，看来还是小气。”抱怨无用，小张头也只能自寻巴士继续回家。
小张头狼狈地带着行李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家，老母亲高兴地迎上来，道：“儿啊，你换了件新衣服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小张头道：“我这次回来蹭同学的车，没咋花钱。”老母亲欢喜起来，忙帮小张头收拾行李，见小张头带得许多新这些家伙什物都是自己的，更是喜不自胜。
话说絮烦，小张头磕磕绊绊度过了大学四年的生活，学习虽然摸鱼多用功少，也拿了几次奖学金，都寄回家给老母亲用度，自己看起来和四年前的黑瘦小伙没什么区别，只是同学们都避之不及，怕小张头薅到自己头上。小张头自然有解释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古人的道理自然不可不听。”小张头深以为然，觉得有十二分的道理，时时和同学论道：“我现在除了自己有关的事，其他一概不理。”小张头说的“有关”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有利的事，若是无利之事，即使有关也一概不管。同学中有好事者与他争辩了几番，无果。
毕业后，小张头并没有继续深造的计划，第一个原因是穷，他现在考虑的是赶紧出来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家里的老母亲。第二个是懒，小张头四年大学一松弛起来，倒是把前面十几年的懒劲儿都一并给养出来了。
同学中，若是有介绍的，去了好单位。有家里做生意的，帮帮忙也算是干活。凡此种种，最后是像小张头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只能依靠自己手脚和脑袋赚点辛苦钱。
小张头毕业后回老家呆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村里县里无甚活计，连养活自己都难，小张头便张罗着出门打工。
正收拾间，老母亲道：“儿啊，你现在也老大不小的了，这次出去给我带个媳妇回来最好啊。”小张头道：“还没头绪呢，娶老婆得要找有钱有权的才有用。”老母亲道：“哪个有钱有权的这么容易看上你哦，你看看我们家里情况，有女娃娃能看得上你就不错了。”小张头道：“能找到有老丈人家的靠山，也是大富大贵做人上人的路子！”老母亲道：“我的乖儿，别想大富大贵了，咱娘俩有新房子住，不愁吃穿就可以了，做人还是平安就好啊。”小张头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