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源坊市
对于这个问题，方烬陷入了短暂的犹疑。
山野间偶现此等蛇兽本非罕事，至于说人祸，原身本就谨小慎微，加之入山门时日尚浅，未曾与人结下仇怨。
正思忖间，腹中忽作雷鸣，未至筑基境便难逃五谷之需，此刻饥火灼灼，只得暂敛思绪，快步移至木屋旁的土灶前生火烹食。
炊烟袅散后，少年捧着滚圆的肚腹斜倚门框，方才萦绕周身的虚浮感消退大半。
只是丹田处灵力枯涸如龟裂旱地，这般空虚非朝夕打坐所能充盈，若得丹药辅助，或可事半功倍。
只是方烬此时有点犯了难，五十余枚灵石在床下的木箱中寂然无声——这些死物若不能化作护道资粮，终究是顽石一堆。
可此去坊市需跋涉半日，他担心昨夜的事情重现，到时候收获金色云团一事就是镜花水月。
烈日如熔金般倾泻而下，炙得方烬脊背发烫，他剑眉微蹙，当机立断要往坊市走一遭。
“哪怕毒蛇乃是歹人所为，他却不敢白日下手，我现在去坊市，傍晚便可返回。”心中如此想着，方烬快速收拾起来。
在草庐内安置好灵风犬冰凉的尸身，又将成年灵禽拴在竹篱院内，雏鸟悉数收入内室。
待将珍藏的灵石裹进粗布，藏进背篓夹层，身影已然没入蜿蜒山径。
此番特意绕开常走西道，改向东行——清源河畔的坊市依水而兴，依托水运之利，鳞次栉比的商铺间，修士与凡人摩肩接踵，正是御兽宗境内第三大修真市集，清源坊市。
……
“上好的火鼠裘皮，诸位道友速来一观！”
“新采灵植！昨日刚出的新货，机不可失！”
“十枚灵石任选三件，过摊不候！”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方烬将竹篓往怀里紧了紧，乌眸流转间尽是新奇。
虽说脑海里存着原身旧忆，可当真踏入这青石铺就的长街，鼻尖萦绕的沉香味混着妖兽皮毛的腥膻，耳畔法器相撞的叮咚声杂着灵草汁液滴落的清响，直教人目眩神迷。
鎏金笼中吞吐灵雾的赤瞳雪貂，琉璃盏内游弋的七色锦文鱼，更有玄铁架上陈列着绘满蝌蚪文的丹瓶，一时间叫他眼花缭乱，不知该先去何地。
细思一番后，方烬朝着街角那间三层朱阁走了过去——鎏金牌匾上“李家符箓”四个古篆隐隐泛着青芒，檐角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叮咚咚荡开灵纹涟漪。
甫入店内，数百张素黄符纸悬作星河状，虽无半分灵气波动，其上残缺的朱砂纹路却引人入胜。
凝神细辨时，那符纹忽如活物游走，待要细看推演，万千轨迹却又骤然崩散，唯余满室檀香袅袅，徒惹得人心痒难耐。
方烬心念陡然一动，御兽宗身为大梁国五大筑基宗门之一，其疆域内不仅统辖着诸多炼气宗门，更盘踞着形形色色的修仙家族。
这些家族虽规模有限，却各有独门秘术存续，眼前这间李家符箓铺想必便是其中之一。
“小友可是要采买符箓？”方烬尚在打量店内陈设，身着灰绸长衫的山羊胡男子已快步迎上。
对方目光触及他腰间玉牌时瞳孔微缩，堆起的笑容里陡然添了三分热络。
御兽宗在这片区域内，都是当之无愧的霸主，筑基修士不少，纵使偶有家族诞出筑基修士，也难逃招揽——或入宗门为执事长老，或担虚衔以结盟约，层层羁縻之下，早将自身织成复杂的利益结合体。
“可否介绍一二？”方烬拱手相询，虽对符箓所知尚浅，但昨夜金刚符护体的玄妙，令他倍感安心。
见他一副认真请教的样子，山羊胡男子捻须沉吟：“符箓一道包罗万象，若尽述其妙，纵使讲经百日亦难穷尽，且为小友略述根基。”
言罢虚指案上符纸：“凡成符者，必具符材、灵纹、符师三要，其中符材包含符纸、灵墨和符笔，符材品阶愈高，愈能承载玄奥符法！”
“灵纹乃沟通天地之桥，你看这二张符纸，一道纹路偏斜分毫，便是移山填海之别。”
“至于符师，恰恰也是最为关键的因素，纵有龙鳞为纸，凤血为墨，由不同的符师刻画，或许效果各异。”
“再说符纸的类型，有攻伐、防御、辅助、禁制等四种类型，至于其他，百千变种存乎一心。”
……
方烬听得心神俱震，方寸符纸间，原来另有一番天地，如今算是对符箓一道有了初步的认知和了解。
见他如此神情，山羊胡男子曲指叩了叩檀木柜台，特意将声线放得温吞：“说了这般多的内容，可有属意的符纸？”
“这些符纸价格可不菲！”方烬此刻已经将目光转向货架之上，只见昨晚使用的金刚符居然售价三颗下品灵石，效果是可以抵御炼气期三层以下的一次攻击。
“金刚、巨力、烈焰各一。”方烬很快就挑选好了三张符纸，五枚灵石清脆落在青玉盘上叮当作响。
山羊胡男子拢袖取符，三张灵符入匣后便递交给了方烬，后者将木匣抛进竹篓转身欲行。
“买不如造，他日若是得闲，不如自己来参悟这符纸之道。”心中这般念头一闪而过，方烬的思量并非无的放矢。
相较于需结印念咒的法术，符纸只需灵力轻触即能激发，符纸之威虽逊于同阶修士苦修的法术，然其胜在无需漫长修习，符师只需通晓术法精要便可绘制。
离开李家符箓店后，方烬径直拐进街角的丹药铺。
待他再度出门时，青灰陶瓶碰撞的脆响从背篓里传出——两瓶养气丹安稳地躺在其中，每瓶售价五枚灵石，足以支撑他两个月的修炼所需。
又用两枚灵石换回数盒凝血散与生肌膏后，他念着余下的灵石陷入踌躇。
正思量间，街边摊位上一件特殊的物品陡然攫住他的目光。
方烬快步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布满暗纹的玄铁笼：“此物作价几何？”
摊主是个手覆老茧的青年修士，瞥见方烬粗布衣衫下的低微修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三十下品灵石，不二价！”
可方烬却双眼发亮，那不过半人来高的笼中，竟密密麻麻挤着十余头躁动的山猪，每只体型像是在笼中缩小了数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