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鸡杂役到驭兽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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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养鸡杂役

大梁国境西南隅,千嶂叠翠处隐着御兽宗山门。

茅檐低垂,竹篱歪斜,一座粗木搭建的屋舍兀自立在灵田畔,

斑驳门扉上经年雨水蚀出的纹路,恰似老者掌中交错的命纹。

竹篱圈着的泥地上,三羽赤骨鸡正曳着翡翠尾翎信步。

日色穿透流云,在它们绛红鹤氅般的翎羽间流转,漾出孔雀石般的幽光。

金喙破土如剑客点穴,倏忽衔起扭动的玄蚯,

那漆黑虫身在半空弯成问号,未及挣扎已被绛色喉颈吞咽,只在泥地上留下新月状的凿痕。

陈腐门轴忽作鸾凤哀鸣,檐下惊起簌簌尘霰。

粗布青年扶门而立,残存着些许稚嫩的面容上蒙着忧色。

泛白的灰麻短褐襟前,织着“御兽“二字,

他垂目望着篱内,睫毛如挂千钧,沉重且疲惫。

这三羽赤骨鸡可不是寻常的家禽,冠若丹砂浸染,其卵可补修士精血,其骨能铸淬体灵汤。

青年却似未见此灵禽,只怔怔望着爪痕纵横的泥地,任山风将束发的草绳吹得胡乱抖动。

“只剩这三只赤骨鸡还未遭受瘟病。”

“此次灵禽瘟病忽然爆发,三十七只赤骨鸡只剩三只,这该如何是好?”

青年蹲下身来,指尖没入赤骨鸡流霞般的羽翎,喃喃的语声浸着山涧雾霭。

他名叫方烬,乃是御兽宗杂役弟子,身负五灵根这等伪灵根末流资质。

虽能感知天地灵气,苦修月余却连引气入体都未成,更遑论凝结气旋踏入炼气一层。

修真界中,四、五灵根者谓之伪灵根,修行如龟爬,若无奇遇,炼气七八层便是命数所限。

若得二、三灵根的真灵根资质,则如鱼跃龙门,自当被宗门捧作明珠。

至于单一灵根的天灵根修士,吞吐灵气快逾凡人数倍,破境金丹如履平地,

可惜这等天骄莫说大梁国,便是整片云州地界也百年难遇。

毕竟在大梁国,筑基后期已算宗门巨擘,而御兽宗也仅有一人处于此境。

“前世996当社畜,穿越后成了修真界的底层牛马。”

方烬摩挲着掌中喂养的黍米,自嘲低语。

两月前在蓝星酩酊大醉后合眼时,何曾想过睁眼便落在御兽宗杂役院的草席上?

本以为修仙是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如今只有满鼻禽粪味。

御兽宗作为大梁国五大派之一,坐拥百万公顷灵山,

宗内殿宇檐角挂着镇妖铃,廊柱雕满驭兽图腾,更有各种灵兽遍布山门内。

门中筑基中期长老十指可数,虽比不得上清玉宗、罗苍门煊赫,倒也在这大梁国修真界稳稳盘踞中游。

像方烬这般伪灵根杂役,终日与灵禽为伴,每月七成收益上缴宗门,说是养鸡杂役弟子,实为宗门佃户。

望着栏中仅存的三只赤骨鸡,他喉头发紧。

七日前尚有三十七只雄赳赳的灵禽,如今瘟病横扫,唯余这三羽成为侥幸逃过一劫的幸存者。

每只赤骨鸡抵得一枚下品灵石,正是他一月所挣,三十四枚的巨债若压下来。

方烬攥紧的指节咔咔作响,忽觉原来三十年房贷似乎显得那般无足轻重。

熔金般的残阳泼在青年单薄的脊梁上,将影子拉成颤巍巍的悬桥,

方烬忽然低笑出声,只是这笑比哭还涩,混着苦涩在喉头打转。

脸色凝成铅云压顶之际,碎石径上猝然绽开凌乱的足音。

方烬脊背绷紧如弓弦,霍然转身的刹那,恰见一袭流云纹白袍卷着残叶掠近。

袍角翻涌处,隐约浮着“御兽”绣纹——正是外院管事所穿的制式法衣。

“张管事!”方烬抱拳时,双手捏拳,在麻布袖中发出微微轻响。

来人圆润面庞上,两道眉峰如断刃相抵,

虽体态丰腴,腾挪间却似踏着八卦罡步,三丈青石路竟被他缩成七步,落脚时连轻微的声响都不曾发出。

方烬喉头发紧,这位炼气四层的管事素来慈眉善目,此刻却连颌下须髯都透着焦灼。

“杂役弟子已有百人饲养灵禽遭瘟。”

此人袖中飞出一枚留影玉简,光影悬浮而出,展现出的场景竟与方烬棚中僵死的灵禽惨状如出一辙,

“你那剩余三只灵禽可有异状?”

张管事名叫张元冲,拥有炼气期四层的修为,在外院担任管事一职,是方烬平日接触较多的管理人员。

方烬深知宗门规矩森严,况且此刻正值特殊之时,面对这位管事,更加不敢有半分怠慢。

“无甚异状,也未找到瘟病来源。”

他摇头间,鬓角冷汗震落,身旁的三只幸存赤骨鸡在篱后发出咕噜声,

因这三只距离成熟仅剩旬日,当初便将它们养在屋内,这才避免了此劫。

“当真毫无端倪?”张元冲目光如篦,细细筛过他每个表情波动。

方烬指节掐进掌心,死去的三十四只灵禽异状在记忆里明灭。

“若有任何情况,及时上报于我!”张元冲语带霜意,“叫我发现端倪,定斩不饶!”

白衣管事沉声警告,他已将此事上报外院长老,此次瘟病来势汹汹,十分棘手。

方烬垂首应诺,喉头发苦。

往日饲育灵禽尚能赚取灵石勉强度日,如今困守荒山,想引气入体突破炼气一层,时日只怕更长。

并且对于此次瘟病的发生,他更是一头雾水。

见他神情黯然,张管事那宽厚手掌按上青年肩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虽灵根驳杂,若能突破炼气境晋升外门,宗内自有赏赐。”

言罢,张管事重重叹了口气,双脚稳稳一踏地面,鞋底与泥土摩擦出细微声响,绕着木屋与鸡舍仔细巡查起来。

鹰目如电扫过每个缝隙,枯枝碎叶在法力震荡中簌簌飘起,可如同先前数十次探查一样,依旧未见半分端倪。

“过几日再来。”张管事转身走向山道,“你且关注好那三只灵禽。”白衫身影渐隐于暮色,余音在山谷间回荡。

方烬如石像僵立,直到最后一缕脚步声消散,

暮风卷着枯叶掠过脖颈,彻骨寒意渗入骨髓,天地间仿佛只剩他独自沉浮于永夜,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时间悄然流逝,他只觉身心俱疲,全身被深深的无力感填满,好似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不见任何光亮。

恍惚间左目余光中忽有细微金光浮现,打破死寂。

他猛然转身,瞳孔骤然收缩。

一只冠顶赤红的雄鸡正昂首踱步,鸡冠之上竟浮着团鎏金辉光,金雾流转翻腾。

这异象往日从未显现!

心脏撞击着胸腔,方烬踉跄着扑到赤骨鸡旁。

颤抖的指尖悬在金光三寸处,喉间泛起铁锈味,当指尖终于触到那团温润,脑海突然炸开寒冰般的声音:

【一只赤骨鸡已成年,获得炼气期一层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