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说谎的陛下
听闻陛下说谎，丁魁楚瞬间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愠怒之色，死死盯着皇上。
身后的随从们也随即紧张起来，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
朱由榔心知肚明，这些随从衣裳里，定藏有匕首等利器。只要丁魁楚一声令下，哪管自己是不是皇上，必然会陷入绝境。
生死攸关之际，朱由榔心头一震，赶紧开口：
“朕方才所言，不过欲多赚些钱财而已。”
“难道陛下真无意防守肇庆？”丁魁楚冷冷反问。
朱由榔心下顿时明了，丁魁楚最怕的，便是留在肇庆与清虏对抗。
既然如此，自己便能寻得一线生机。
“怎么可能真留在肇庆防守呢！”
朱由榔面上露出一丝恐惧，继续说道：
“爱卿也知道，朕一向最怕清虏。”
或许是自己的演技高明，丁魁楚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身后的随从们也渐渐将手垂下，不再做出随时动手的准备。
朱由榔暗自松了口气，继续佯装镇定地道：
“朕刚才讲那个故事，主要是觉得将家中财物分给爱卿一半有些吃亏，所以想骗爱卿说朕没有那么多财物。
“如此，便可以少分爱卿一些，朕则可以独占更多财物。”
此时，朱由榔彻底看清丁魁楚的为人，显然他并非真心想要抗清。
若想要让他留在肇庆，唯有以财物为诱饵，方能延缓时间。
丁魁楚闻言，脸上依旧露出笑容，但其中不乏一丝威胁：
“那些财物，终究是陛下所有，即便不给臣，亦无妨。”
朱由榔心知此言不过是场面话，若他真不分给丁魁楚财物，今日恐怕就会被强行带着离开肇庆西逃。
“刚才爱卿之言，使朕豁然开朗。”朱由榔继续说道：“
君无戏言，朕既为皇上，自当诚实守信。既然许诺分给爱卿财物，岂可言而无信！
“既不可以将朕拥有的财物说少了，更不能反悔分给爱卿一半财物的诺言。”
听到这话，丁魁楚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真心了不少，目光中透出几分喜悦：
“陛下若能如此想，实乃大明之幸。”
朱由榔微笑着道：“也希望爱卿继续效仿魏徵，仗义直言，这样朕的德行方能有所提升，才能成为真正的明君。”
此话既是安抚，又是让丁魁楚明白，自己对他刚才“威胁”自己的言行已经释然，甚至是“认同”他刚才的话。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丁魁楚“借坡下驴”道：
“陛下，刚才臣见陛下竟然以撒谎为荣，确实有些着急，一时僭越了，还请陛下惩罚。”
说这话时，他脸上威胁之色全无，尽是真诚。
若是没读过史书，若是没见过他刚才恐吓自己的模样，朱由榔还真会被他的演技给欺骗住。
“爱卿刚才直言不讳，乃是忠君爱国之举。”
朱由榔微微一笑道：
“正所谓‘千夫诺诺，不如一士谔谔’，丁首辅如此直言，乃是天下官员之楷模。
“若朕惩罚爱卿，以后还有谁敢直言，朕岂不成昏君了？”
丁魁楚闻言，笑容愈发灿烂，脸上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威胁。
此时的他已退了几步，离皇上远了不少，气氛温和如常。
丁魁楚笑着看着朱由榔，朱由榔笑着看着丁魁楚。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派祥和，似乎刚才没有任何争执。
然而他们的内心深处，都对对方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尤其是丁魁楚，他以前只觉得陛下软弱可欺，没什么城府，不会欺骗人。
可此时的他只觉得面前的陛下十分陌生，似乎是换了一个人，自己怎么看，也看不透对方。
要不是皇上之前软弱可欺的印象太过深刻，丁魁楚一定不会再信任皇上。
只是由于皇上以前十分听自己的话，而且不擅长说谎。
所以丁魁楚依然十分自信，觉得自己还能掌控陛下。
他哪里会知道，陛下这是“谎中谎”！
正是他的盲目自信，给了朱由榔继续实施留守肇庆计划的可能。
“丁首辅，朕这几天一定会尽全力寻找财物，尽快将其找到。”
朱由榔开口道：
“到那时，朕一定遵守诺言，分给爱卿一半的财物。”
“那就提前谢陛下了！”丁魁楚作揖道。
两人逐渐客套起来。
“陛下若是有什么需要臣帮助的事，尽管吩咐，臣一定照做。”
“暂时没有需要爱卿协助的。”
朱由榔回应道：
“对于兄长藏财物的位置，朕已经基本确定，这些天就会去仔细寻找，应该很快可以找到。”
听到这些话的丁魁楚，眼睛里冒着金光，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
“对了，朕突然想起一件事，需要爱卿帮下忙。”
“陛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爱卿，你也不想太多人分享咱们的财物吧？”
朱由榔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此，朕希望你继续为朕保守秘密，万不可将朕回肇庆是为寻找财物的消息说出去。”
对于这个要求，丁魁楚巴不得答应。
毕竟，他也不想太多人分钱。
他之前为了鼓动其他人随自己返回肇庆，已经花费不少，现在可指望陛下分给自己财物来“止血”。
而且，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他们君臣两人返回肇庆，不是为了守城，不是为了城中百姓，而是为了金钱，那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丁魁楚再奸诈，也是要脸的。
因此，他点点头：
“陛下之吩咐，臣一定照做。”
朱由榔笑道：“如此甚好。
“朕这些天寻找财物时，也会假装是为守城而侦察地形，以免走漏风声。
“到时候，还希望爱卿不要过多怀疑。”
此话也有更深一层含义，那就是为了保密起见，他要自己寻找财物，无需丁魁楚帮忙。
丁魁楚理解了其中意思，他回道。
“经过今日与陛下之交谈，臣已经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再也不会怀疑陛下了。”
丁魁楚一时之间拿不准陛下的真实意图，只能凭借多年与陛下打交道的经验，认为软弱的陛下应该是为了财物才守城。
因此，他暂时决定相信皇上。
朱由榔见自己总算把话给圆了过来，心中轻松不少。
“既然如此，朕也不留爱卿了，因为朕马上就要去寻找财物！”
“臣先告辞了。”
丁魁楚话毕，行了礼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朱由榔心想：
看来凭口舌很难搞定他。
难不成要和他来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