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柳暗花明
闫明缩着脖子站在黑河电话局门口，北风裹着雪粒子直往领口里灌。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眼睛盯着灰扑扑的玻璃门，脑子里翻来覆去琢磨着一件事。
当初吴为民发出国内首封电子邮件时，肯定没有想到真正连通国际互联网，这条“数字生命线“，还得等待整整八年时间。
至少在1990年这一年，国内计算机行业还沉浸在本土软件开发的黄金时代。
雷军那小子，此时肯定躲在武大某个暖和的机房内，破解完善着刚刚推出的WPS1.0
“闫小子，冻傻了？“王勇义跺着脚往手心哈着气。“我说大外甥，大冷天的非跑这冰窟窿站着，招待所电话又不是摆设！”
“老舅，昨晚给我爸打电话，电流声大得跟炒豆子似的。”
闫明给家里打电话时就发现，黑河电话局的这程控交换机八成还没升级，通讯质量比沈城落后至少五年。
这也导致，闫明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行得通。
两人正说着，裹成粽子的赵明贺从三轮车上跳下来。
“嘿，金老头呢？不是说好...”话音未落，电话局的门“吱呀“开了条缝，闫明拽着王勇义就往前冲进去。
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闫明觉得在外面多待半分钟脚指头都要冻掉。
进入大厅后，迎面扑来的暖气让闫明打了个喷嚏，用手搓了搓泛红的鼻子。
他就应该听老舅的建议，在暖和的被窝里躺着，等到电话局开门后再过来也不迟。
闫明逮住年轻工作人员就问道。“同志，咱这儿有传真机吗？”
“传。。。传真？“对方一脸懵，“您是说电报机吧？发电报在二楼窗口。”
闫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传真机这东西虽然在八十年代就引进到国内了。
但对于黑河这种东北边陲城市，还是属于罕见的东西。
正发愁的闫明，突然瞥见门口晃进个军绿色身影，金老头抱着纸箱呼哧带喘走进了大厅。
“闫小子！赶紧接把手啊！“金老头龇牙咧嘴地把箱子撂在长椅上，缓了一会儿后说道。
“基洛夫斯基那小子说，这东西他拿到手以后从来也没用过。”
“还让我转告你，如果这东西被你弄坏了，必须拿高粱酒赔给他，罐头可不行。”
“霓虹原装货！“闫明扯开印着霓虹语的包装箱。
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传真机的配件，热敏纸这类的东西是否都配齐，特别是电源转接头这东西。
霓虹国产的电器使用的电压可是跟国内不同，要是没有变压器直接插上的话。
面前基洛夫斯基好不容易弄来的传真机，直接就报废了。
“放心好了，我特意跟基洛夫斯基要了变压器。”
“老头子我，还是知道霓虹国和国内的电压不一样，需要使用变压器。”
金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变压器交到了闫明手中。
“咦？你刚才说的传真机，就是这个东西啊？”
角落里传来“哎呦“一声，先前那工作人员凑过来。“这不前年趴窝的那玩意儿嘛！当时哈市专家来修了三天”
说到这里，那名工作人员小声补充道。
“听说这东西挺老贵呢，当初还是花了不少外汇券买的。”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闫明头上。
好消息是本地线路确实支持传真，坏消息是根本没人用过。
当年那台倒霉机器连开机都没撑到就烧了电路板。这个时期的老式电话线带着几十伏直流电，稍不留神就能让精密设备冒青烟。
“同志，我急着往沈城传材料。”
“能不能借用一下线路？费用我们照付”
听到闫明要使用电话局线路。对方顿时面露难色。“这事儿...得请示领导。“瞥见闫明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又赶紧补了句，“但别抱太大希望。
闫明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
“劳您费心，实在是情况紧急。“不是他死心眼非要赖在电话局。
黑河这破线路，招待所的电话时断时续，万一烧了机器，方圆百里都找不着会修的。
那名工作人员走进领导办公室没多久，就出来跟闫明摇摇头，示意他领导那边拒绝了闫明的请求。
手里抱着传真机的闫明坐在电话局的大厅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王勇义等人在他旁边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闫明觉得，自己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同时也高估了这时代的电话线路。
如果电话局这边拒绝让他使用线路的话，还真的一时无法找到合适地方。
基洛夫斯基那边肯定是不行。
“要不？”
思索半天后，闫明可算想到了另一个电话线路稳定的地方。
走到公用电话前，他犹豫了片刻拨通了一串号码。
“嘟嘟嘟。”
一阵忙音过后，电话另一边接起电话后发出了询问。
“喂？这里是黑河机场，您找谁？”
没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闫明现在唯一可以找到稳定电话线路的地方，就是昨天他刚去过的黑河机场。
“您好，请找一下林宝群。”
电话另一头的陆欣晨，听到对方要找林宝群同志。
瞬间想起来，这耳熟的声音是谁了。
“啊！您是昨天来机场谈包机事宜的闫明小同志吧。”
闫明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小同志，内心满是吐槽。
他最近发现，好多人喜欢称呼他小同志。
同志，就是同志呗，非要加一个小字做啥，叫他闫同志也行啊。
最主要是还被比自己年纪没大多少的陆欣晨，称呼成小同志。
“嗯？您是陆欣晨同志？”
“对。是我。
陆欣晨显然没听出来，电话另一头的闫明对她称呼其小同志的不满。
“小同志，林宝群同志今天不在机场。”
“他去哈市那边开会了，去之前跟我交代过。”
“如果你这边有事找他的话，可以跟我说。”
闫明放弃了纠正陆欣晨对自己的称呼了。
“是这样的，我们需要接收一下沈城那边传来的传真。”
“传真？很可惜我们机场，上一个传真机坏了后，还没有配备新的传真机。”
很显然，电话另一头的陆欣晨还是知道传真这东西。
“啊？你们机场使用过传真机？”
闫明问完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非常傻X了。
对方可是民航下属的机场，怎么可能没配备传真机呢？
虽然坏了以后，并没有补上新的传真机。
“小同志，我们只是坏了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补上新的而已。”
“对传真机的采购申请，我们早已经提上去了，估计年后新的传真机就会到了。”
陆欣晨很显然措意了闫明的意思，以为对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黑河机场穷所以没换上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