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阁老的野望
严阁老是次辅。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严嵩作为夏言的副手，一直都想取而代之。
不过也不是他想取代，而是朱厚熜道长需要他取而代之，成为内阁首辅。
道长为了这件事筹谋了几年，眼看就要成功时，宫里却出了一堆破烂事。
先是有人举报，东厂太监给官员报告皇帝行踪，接着又爆出锦衣卫收受庭杖官员贿赂，欺君罔上，不忠于君父。
这些半真半假的匿名举报正好戳到了麦福跟陆炳的肺管子上，说这背后无人指使，两位特务头子自己都不信。
可是不信有能怎么办呢？
东厂监视皇帝这事存不存在？
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譬如张佐公公问一句皇帝现在何处，总不能连人都找不到吧？
当然，更加离谱的是庭杖这件事。
过去皇帝打官员庭杖，只要锦衣卫用心打跟着实打，别管文臣武将，二三十杖下去几乎必死，即便不死也残废。
自从有了锦衣卫这套特殊手法，官员被打庭杖时便不必死了。
虽说锦衣卫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但对于文官来说也是重大利好。
只要文官给钱，庭杖就没有打死的。
除非像大礼议那样，官员自己求死，那又是另一种情况。
陆炳是个不错的领导，上位三年不到，整顿了卫府诸多问题，他未必不知道庭杖里头的猫腻，只是出于善待士大夫的考虑，也就没有革除这套东西。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居然被人倒打一耙，说锦衣卫收受贿赂，欺上瞒下？
这话是御史说的吗？
御史配说这话吗？
原本经过陆炳整治，锦衣卫许多陋习都被扔进故纸堆。
但就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却因为内阁首辅夏言不肯让渡权力，被陆炳整顿的恶势力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刚好这时，圣天子夜梦频频，经常在梦里被人刺杀。
夏言瞅准时机以退为进，提出辞去内阁首辅，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道长虽然暴怒，却也只能让步，答应让夏言清查厂卫，其实暗地想着怎么弄死这个可恶的内阁首辅。
夏言倒是知趣，半个月后再次清辞，还举荐翟銮出任阁老，还说只要圣上同意，后续的事务便交给翟阁老主持，算是保全了道长的颜面。
道长心知眼下还没到除去夏言的最佳时机，要怪只怪那严嵩不争气。
最终，内阁的班子，有翟銮出任首辅，严嵩出任次辅，统领六部。
说起内阁换血这件事，眼看是道长胜了，其实输得一塌糊涂。
毕竟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跟时间，眼看要大功告成，就因为夏言垂死挣扎了一下，立严嵩这件事又遥遥无期了。
当然，跟朱厚熜道长一样难受的还有严嵩。因为在清流们看来，斗倒夏言之后的第一受益人是严嵩，整惨了夏阁老的罪魁祸首就是严嵩。
于是清流们更加起劲地弹劾严嵩的违法乱纪，其中很多夸大事实和捕风捉影，迫使严嵩在日常生活上更加小心谨慎。
但和严嵩不同，严府公子严世蕃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太过小心谨慎，反倒容易遭人忌恨，最好可以大摇大摆出街，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别人的戒心。
有着鬼才之称的严世蕃脑回路十分清奇，早在多年前，他就让人散布流言说自己是严嵩在大街上抱养的螟蛉假子。
严嵩闻之气得不行，还以为是政客们抹黑他，后来细问才知，原来是自己那好儿子干的好事。
见严世蕃也不劝，堵气整晚的严嵩不耻下问，严世蕃才将来龙去脉给严嵩理了一遍，听得严嵩连连点头。
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让别人认为你生不出孩子，绝后了。
严嵩好歹也是一榜进士，好歹天子门生，好歹礼部尚书，好歹是宰辅，传出无力生育需要收养螟蛉假子这种事，人们多少都会同情一些。
而事实也正如严世蕃所说，当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以后，严嵩开始平步青云。
为了推波助澜，每次听别人说起这件事，严嵩总是假装很生气。
但他这种行为，给人感觉恰恰又是：“无能狂怒”，搞到最后，人家都背着严嵩说，生怕被他听见。
在那之后，严世蕃更是开始了他的放浪形骸，不但欣然接受那声“小阁老”的恭维，还彻底撒开了腿脚娶妻纳妾，和严嵩的小心拘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了结识更多的女子，严世蕃结交徽商罗龙文，经常和罗龙文一起寻花问柳，私底下也与罗龙文兄弟相称。
说起罗龙文，他祖上是做徽墨生意的。
徽墨质地上乘，声名远播，受到很多士族的青睐。
但也正是因为徽墨过于高级，罗龙文经常需要巴结权贵才能打开销路，这时，对严府的交集也就成了一笔长远投资。
这天清晨一早。
罗龙文带着藩僧秘药上门拜访严府求见严世蕃。
进去时走的是侧门，出来时却在正门。
这时的严世蕃还很瘦，不需要吓人当脚垫，自己就能爬上马车。
在罗龙文的带领下，马车“轱辘轱辘”驶向城南。
为什么要去城南？
当然是因为陈思王曹植。
曹植曾经写下一首诗，其诗云：“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从那以后，所有的青楼都开在了城南，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又或者是汴梁与临安，包括胭脂胡同等老八大，都开在皇城之南。
待严世蕃下了马车，书院里的姑娘早已恭候多时。
按理说能够出门与客人搭讪的只有鸨娘，花魁小姐为了搞饥饿营销，一般不能抛头露脸。
偏偏眼前这位孟姑娘是个例外。
因为罗龙文砸了大笔银钱入股书院，书院老板本不想搭理他这个外来客商。
某日罗龙文带着“小阁老”严世蕃出现，那可是六部阁员家的公子，老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连忙将珍珍爱爱莲莲全唤出来。
但有趣的是……
小阁老一个都没看上。
千挑万选下来竟然相中那位鸨娘。
鸨娘姓孟，小字玉楼。
以前客人尊称一声孟妈妈，现在有了靠山，人家都叫她孟姑娘。